這月娘聽母親交代的不給丈夫細說,隻說自己家的親戚,來投靠母親,安排在自己家裏。


    忙給丈夫介紹道:“這是我表妹阿水,從滄州過來。”


    又轉身給阿水介紹道:“阿水,這是我給你說過我的夫君。姓車,因家裏排行老二,所有人都叫他車老二。你就叫他二車二哥就好。”


    阿水忙正身行禮叫人。


    這車老二本是個鐵匠,常年行走在州府官家打造兵器用具。


    見這阿水舉止不俗,生得又有美貌,料定她不是農家女。見妻子沒說實話,也不多問,隻暗暗的提防她些。


    又見阿水已有約五六月的身孕,隨便回複兩句,隨月娘進屋去了。


    月娘見丈夫回來,趕緊拿出收好的雞蛋,在院中選了一隻鴨肥殺了,備酒備肉,又買了些果品。收拾了一桌,讓丈夫阿水坐下吃飯。


    她自己抱著年寶兒,笑嗬嗬的坐在丈夫身邊。


    阿水見人家三口團聚,自己不便出來,便在上手的廂房不出來。月娘知道阿水一日水米沒有沾牙,便硬拉她來吃兩口。


    阿水實在拗不過,又加上年寶兒也扯她。她不好意思的側著身,偏著臉坐在一邊。月娘讓她吃飯,她也隻吃了一碗黃米粥,吃了些菜蔬,便放下了筷箸,強笑著隻是陪坐。


    這車老二見了妻兒平安,回家高興多喝了幾杯,便有了醉意。


    紅著臉說起州府裏發生一切趣事。


    月娘見丈夫高興也讓他說些新鮮事來。


    那車老二湊臉向前挑眉道:“咱們郡縣出了一樁奇事,你們可聽說了?”


    月娘好奇探頭問道:“什麽奇事?我與妹子整日在家裏忙農活,並不曾聽到什麽。”


    車老二喝得紅光滿麵,捏了片肥肉在嘴中道:“是件官府口內的風流事,你們可未可知。”


    一聽是風流事,月娘和阿水都好奇起來了,都等著那車老二再說。


    月娘著急道:“你別在我們姊妹麵前賣關子,快快說是什麽風流事,我們愛聽這些個。”


    車老二眼睛一亮道:“我們州官那裏,有個新調度過來管文書的書吏,長得堪比潘安樣貌,寫得一手好字。才十幾歲就來州裏做事,我有幸見過一麵,真是好個白麵的書生。


    這書生不但樣貌端正,言語做事樣樣堪首,州府老爺都對他很是賞識。好幾位相公都想招這書生當上門女婿,可這白麵書生總是不肯。


    我們眾人都猜測他在外麵的定是有相好的才不願和他人做親。可又打聽那書生並無婚約在身,隻是小心做事,眾人更愛。


    哪知我剛回來前幾日,州府貼告示說那書生竟突發惡疾,一命嗚呼了。”


    月娘插話道:“這書生也是時運不濟,這樣好差事和運道他竟沒命享受。”


    車老二擺手又搖頭道:“他那樣一個年輕壯小夥能有什麽惡疾,聽替那小夥發送的人說,那書生是拿匕首戳自己心窩剜心死的。”


    月娘和阿水聽到這個死法都驚了一跳。


    月娘連忙捂著胸口道:“阿彌陀佛,這書生怎麽就這個死法。這尖刀戳了胸口必然千萬分般疼痛,這書生有何難事,竟用這般死法。”


    車老二椅拍大腿道:“可不是,就是尋死,選哪個不行,偏用這個。他死後幾日,便有那州府土兵在他的住處,見他的鬼魂喊‘我的心,我的心’。”


    車老二說到此處故意將聲音壓低,伸著臉去嚇月娘,唬得月娘叫了起來,車老二跟著笑了起來。


    阿水插嘴道:“這書生為何不要自己性命?”


    車老二收拾嘴臉道:“我們都好奇,有好事人去打聽,說那書生在外有個相好的是個有錢家小姐,人家小姐和他好一場,呼嚕一腳將他踹了。


    他是個癡情的,那小姐是個絕情的,這書生竟想不開自己倒死了。”


    阿水聽到此處,臉色有點發白。


    月娘還追著問丈夫道:“哎呀呀~果然是樁風流事,隻是這書生死得不值,想必這書生比不得那地主家的家私,亦或者是那家小姐父母知曉了,硬將二人分開,所以這書生才要尋死。”


    車老二點頭道:“我們州府裏做工的人要都是這樣想的,州府的刺史隻是按一般庶民喪製發喪,也不著人去吊唁。


    聽說暗地裏刺史老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說他辱讀書人的骨氣,是個對朝廷不忠,對父母不孝的逆子。”


    月娘聽丈夫這話,也跟著點頭道:“哪裏有這可憐人,這樣拋閃了父母,讓雙親如何活?”說著眼睛在年寶身上停留。


    阿水此時臉色發白低聲問道:“敢問車二哥,這書生姓什麽?”


    車老二吸溜口酒道:“這書生姓梁,聽說是本地人士,不曉得父母是哪個。”


    阿水聽姓梁,早翻了白眼,昏死倒地。


    月娘見阿水倒地,連忙去扶,車老二見了酒也醒了一半。


    叫嚷著去扶道:“她聽個新鮮怎麽她就嚇倒了。”


    兩口慌了手腳,將阿水扶到床榻上,但見阿水牙關緊閉,麵色土灰,早已昏死過去。


    任月娘怎麽叫她,她也不應,給她灌水都灌不進。


    月娘見阿水勢頭不好,急叫車老二拿上錢去莊上找郎中去,她則在家守著。


    再看床上阿水,魂魄已被那黑白無常叫去了七分,朦朧間仿佛要過那奈何橋。


    阿水這般全因聽到這個‘梁’字,連日因為懷了身孕兀自離開小姐身邊,心裏總有煩惱。還好趙夫人梁阿娘一家周全,才使她心內稍安。


    月娘一家她也是親熱,她才稍減心頭鬱結,畢竟他們是外人,她也是小心謹慎,不敢露了自己脾氣。


    自從她聽得小姐的書信都被趙夫人駁了。她便坐立不安,今日路程一番勞累,又跪了半個多時辰,回來又沒吃什麽飯,本就虛弱。


    聽得這車老二說這奇事。他便依圖畫影。


    車老二說那書生俊俏,寫得好字,又新到任,他便認定是梁山伯三分。又聽得那書生和財主家小姐相好,又被那小姐舍棄,她便認定梁山伯七分。最後,聽得那書生姓梁,本地人士,便認定那書生就是梁山伯十分。


    她心裏本就鬱結,見梁山伯死了,還是為小姐而死,自己和孩子再無撥雲見日。心中又驚又怕,大刺激之後竟沒有絲毫活得念頭,雙眼一黑也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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