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正禮沒想到馬文誠摻和進來,立馬變了副麵孔道:“主要是自家外甥女的車夫,需得謹慎。要是換了旁人殺了我們莊上的人,早就被我們莊子人亂棍打死了,哪裏用問。”


    馬文誠笑道:“自己莊子的人,自然要護,殺人也自然要償命。怎麽我聽說有奴仆以下犯上,這也不能姑息才好。”


    阿水大叫道:“是他們先要殺我們小姐在先,穀大倉是救了我們不是亂殺無辜。”


    溫縣令上前道:“刺史不知,按常理若是二人對祝家小姐無理,這穀大倉看見就會即刻殺之,怎麽會留他性命,又遲疑這麽久呢?隻可能是這二人求饒了,穀大倉思索後還是決定殺人,隻是我們趕到了,穀大倉沒了機會。”


    祝文文掙紮喊道:“那是因為穀大倉想留一人性命,說清楚當時發生的事,讓女孩兄嫂不白死。他們不是流民作亂,是他們犯法在先。若是穀大倉想解決,連那旺財的性命都不會留,他就是在手下留情,可那狗奴才反咬一口。”


    馬文誠問薑正禮道:“莊主信誰?”


    薑正禮看著被架著的祝文文和在地上的穀大倉,假笑道:“英台乃是我妹妹所生,我哪有不愛的道理,隻是這車夫殺了人,我這個做舅舅的也不能不管。 ”


    馬文誠見他首鼠兩端,道:“不如這樣,兩邊都是奴才,兩人都杖斃,豈不公平幹淨?”


    蛤蟆嘴楚生的父母聽見此話,嚇得跪地前行道:“莊主,我兒子罪不至死,楚生已經殘了,難道還要他命不成?”


    溫縣令見馬文誠開口了,知道他是要叫停,也要給三分薄麵,當下勸住。


    溫縣令上前道:“今日是莊子上的喜事,不如先將人看押起來,明日本官再問。”揚手道:“這下麵人活得治,死的埋,明日我們再細細問來。”


    馬文誠立刻道:“我也認為這樣最好。若是因為下人弄得親戚分心豈不是更不好。”


    薑正禮見女婿叫停,雖然想借著莊農子在這把穀大倉殺人償命這事定死了,一了百了,再將那流民女炒豆兒處置了,就沒有後患了。


    但此時僵局已出,他心裏明白,穀大倉得事不急,玷汙流民女這件事絕不能外傳,不如今日先鬆口,明事難成,暗事好做。


    下麵莊農有些不依,薑正禮讓把頭將人先驅散了,要將祝文文帶後院,祝文文怕有人暗害了穀大倉和炒豆兒,執意要幾人都在怡園。


    薑正禮見外甥女這般執拗就來氣,本來好端端一個文靜閨秀,現在竟變得刁滑無比,他不喜女子這般,女子本應聽話些才好。


    薑正禮道:“都說要明日在問,你還要怎樣?他是殺人犯,你也不怕?還有這個叫炒豆兒的,她不過是流民,為她和舅舅翻臉,你舅舅在你眼中還不如個流民?


    動不動就搬出祝家出來,兩家十幾年的姻親交情,都快被你今日敗完了,今日那醃臢事若你看見當沒看見的掉頭就走,我們哪裏來得這一場官司?”


    一旁一位仆婦嫌棄道:“這流民也真是不要麵皮,身子都已經不幹淨了還好意思站在這裏說話,換做咱們正經人家得女兒,早一頭碰死了。”


    拉炒豆兒的女仆瞪著著才有自己一半身量的炒豆兒道:“這人心難測,這些流民都想找地方安身,是不是他們做得局讓我們莊子上得小子上當也說不準得。”


    炒豆兒咬著嘴唇,指甲扣肉,心頭覺得自己肮髒,頭深深埋著不敢抬頭說話。


    瞬間炒豆兒身子一斜,被祝文文一把拉在自己身邊,交給阿水。


    大聲道:“誰做壞事找誰去,你怎麽不去罵那男人,倒是來作踐這個小女子。若是你女兒出了這事,遇了壞人難不成你也叫你女兒去死?


    正因為我們遇諸多猜測,才需要正式過堂公審,否則有人顛倒黑白,亂嚼口舌也真該死。”


    那阿娘被氣得鼓著腮幫子,扶著阿水得手狠狠掐了一把阿水。阿水哎呀一聲,叫苦不迭。


    祝文文知道阿娘不惹自己便去欺負阿水,走上前去掐了一把那仆婦。


    那仆婦哎呦一聲道:“小姐怎麽掐我。”


    祝文文理直氣壯道:“你掐我侍女我就掐你,我車夫敢為我殺人,你竟還偷摸欺負我侍女,你也不怕挨上一刀麽?”


    一眾人看了皆搖頭,那仆婦諾諾不敢說話。


    溫縣令見這祝文文乖滑,實在看不下去,便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難道能把莊子上所有人的嘴都封上不成?”


    祝文文也不甘示弱道:“那阿娘長一張嘴,我也長著一張嘴,她能說,難道我就不能說麽?”


    溫縣令搖著頭和薑正禮斜目瞪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當晚,穀大倉應祝文文強烈要求,綁在‘怡園’院子裏。炒豆兒綁著放在‘怡園’的偏房內,有人看守。


    祝文文幾人在正房內,外有家丁仆婦看著。


    薑家正堂,薑老太爺與兒子薑正禮與溫縣令在內密談。


    燈光昏暗,人影搖曳,映出三人身影變形,一侍女進來剪了一截燈芯,才算好些。


    此時薑家父子想怎樣不讓醜事傳揚出去,雖說這事哪個莊子都有,但有些事情可以暗合不能明講。


    薑正禮一拍桌幾道:“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把那穀大倉正法了,平民怨,那炒豆兒留不得。”


    溫縣令手輕轉茶杯,看了薑正禮道:“正禮兄,你們莊子自己做主,欺負你外甥女這事不大。但欺辱流民這事傳出去,怕是真會引起禍端。”


    薑正禮上前躬身道:“這個我自然知道,所以堂前一直隻說那車夫的事,不理那炒豆兒。”


    薑老太爺道:“我看今日那馬家也問了兩句,我看他似有想法。”


    薑正禮拍著手道:“本來就可以平息了,可那馬文誠卻說幫那祝家說話,我有些猜不透他的居心。”


    溫縣令眼神一定道:“怕是他有些看不過,咱們還是太倉促定罪了,他畢竟是將軍府別駕,熟悉律法,有些事我們不能做的太過。”


    說罷抬手一指薑正禮道:“你這女婿也是精明的很啊,他倒是一句全殺了把我們架在這裏,我看明日兩個都殺了,也是良策。”


    薑正禮擺手讓人抬出十批絹紗,以及一盒銅錢讓放在溫縣令麵前道:“賢弟,明日你就判定是殺人償命,定那穀大倉過失殺人罪,先關進大牢再說,安撫炒豆兒給她隨便找個田莊子上的人配了。


    隻要穀大倉入了獄,炒豆兒不說話,這事便是平了,關那穀大倉兩日,報一個獄中鼠疫,要了他性命也算給莊民交代了,也讓那祝家說不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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