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行回頭去看宋芸,卻發現宋芸已經先行一步離開。


    他正要跟上去,陸嬌嬌叫住了他。


    “阿行。”


    陳知行神色冷漠,“有事?”


    陸嬌嬌紅了眼眶,“阿行,因為這件事,我們就要生分了嗎?”


    “是!”


    “可是錯的並不是我啊!”陸嬌嬌眼底的淚水滑落,好不可憐,“我和他們已經斷絕關係了,現在也不過是出於一份血緣關係。陸迪能夠這麽快承認罪行,還是我勸導的。”


    陳知行冷笑一聲,“那我還要表揚你?”


    陸嬌嬌一噎,她從沒想到陳知行會以這樣嘲諷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委屈道,“阿行,我做錯什麽了?你這樣和我說話?”


    陳知行冷眸看她,滿是懷疑,但他什麽都沒說,直接越過陸嬌嬌離開。


    前一秒還在哭泣的陸嬌嬌,下一秒就變了臉收起了眼淚。


    陸母扯她手臂,怒聲道,“陸嬌嬌,陳知行對你這種態度,你要怎麽救我兒子?”


    陸嬌嬌甩開她的手,“阿行是在做樣子給宋芸看!現在宋父宋母死了,宋家的資產都是宋芸的,這個時候阿行要做出點樣子來!這樣宋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你目光短淺懂什麽!阿行答應我救出陸迪,他就不會食言的!”


    陸母還是很忐忑,“他剛才還說要親自鑒定陸迪死沒死透!”


    “隻有親自鑒定了,才能把人帶出來不是?”陸嬌嬌睨一眼陸母,“安心等待吧!”


    陸母看向陸迪被帶走的方向,緊皺起眉頭。


    法院門口。


    陳知行出來後就看到宋芸站在台階上,溫苒和紀晏禮站在不遠處。


    他知道宋芸等他的意思,他走到她的身側,“芸芸。”


    宋芸看向前方,“陳知行,我們的開始就是個錯誤,今天就讓這個錯誤結束吧!”


    陳知行內心沉重,他一開口聲音就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沙啞,“芸芸,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宋芸斬釘截鐵道,“不能!”


    她看向陳知行,“我看到你就想起陸嬌嬌,然後就想到陸迪,他害死了我爸媽還有司機!我們之間隔著三條人命!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陳知行沉默了一會兒,“好。那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散夥飯,好嗎?”


    宋芸拒絕,“沒這個必要。看到你,我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陳知行明白自己是被宋芸劃到了她人生規劃之外,他悔不當初。


    如果那晚他選擇留下來,如果他保持和陸嬌嬌的距離,如果他沒有在二選一中選擇陸嬌嬌,那麽他和宋芸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下午一點半見。”陳知行艱難地彎了彎唇角。


    宋芸嗯了聲,看一眼溫苒,隨後走下台階。


    溫苒和紀晏禮緊隨其後,留陳知行一人站在台階上望著他們上車,車子駛進車流。


    一種孤寂落寞的感覺席卷他的周身,他想,當初他多次留下宋芸,她當時也是那種感覺吧。


    他以為他沒有精神出軌、身體出軌就不算是出軌,但是他忘了失望一點點地積攢起來,人心就會慢慢涼透。


    酸澀蔓延心頭,陳知行喉頭一股腥甜噴湧而出,他唇角勾著一抹苦笑,踉踉蹌蹌地走下台階。


    紀晏禮載著溫苒和宋芸來到一家海鮮粥鋪。


    宋芸沒什麽胃口,隻是簡單地吃了幾口粥。


    紀晏禮問,“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


    溫苒也看過去,她也想知道陳知行的‘死刑’有沒有可能變成‘死緩’。


    宋芸臉色蒼白,雙眸沒了以往的神采。


    她看一眼麵前的海鮮粥,“海鮮粥是趁熱喝才會鮮,但涼了之後味道就是腥的,即便是再加熱,味道也不如從前。”


    她看向紀晏禮,“以前你做了那麽多虧欠苒苒的事,苒苒都沒有離開你,我一開始以為她是因為你像極了淮江,後來我才發現她愛你。其實那個時候我覺得情情愛愛的挺可笑的,因為在我的認知和世界中,我才是最重要的。後來我和陳知行在一起,我才體會到苒苒對你的心情,很痛很難受很難抽離。我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他要是再不選擇我,我就離開他,但是我還是一次次地給他機會。”


    她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曾經我最不屑的事情,最後我都做了。這一次,我真的和他走不下去了,我爸媽還有司機,他們死得好慘好慘,我和他之間隔著三條人命!到現在他們還躺在冷櫃中!紀晏禮,我從未求過你什麽。今天我求你,讓我進去親眼看到陸迪和那個貨車司機行刑!”


    紀晏禮點頭,“好,我答應你!”


    下午一點半,宋芸他們抵達民政局的時候,陳知行早已經到了。


    他跟在宋芸的身後進了民政大廳。


    手續辦理的很快,兩本離婚證交到了彼此的手中。


    宋芸看著這證件,整個身體都放輕鬆,有一種釋然的感覺,就像是束縛在身上的枷鎖突然被解開了。


    反觀陳知行,他隻覺得這證件燙手,心情很是沉重和傷感,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和宋芸短暫的婚姻結束了。


    宋芸起身,毫不留戀地朝著大門走去。


    陳知行望著女人的背影,嗓音嘶啞,“芸芸!”


    女人腳步一頓,而後步伐更加的堅定和快速。


    陳知行閉了閉眼,還好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份羈絆。


    宋芸走出民政局,天空變得黯淡起來,片片雪花降落下來。


    她伸手,雪花落在她掌心中,消融殆盡。


    她想,這就如同她的婚姻一樣。


    雪花,大多數是六邊形,但在不同的溫度和濕度條件下,形成三角形或是十二邊形。


    她和陳知行就是三角形,遠遠達不到普通的六邊形,更不會成為最幸福的十二邊形。


    親情、愛情都沒了,還好她還有友情。


    不對,她有親情的,溫苒就是她最好的姐妹,還有宋敏。


    她垂眸看著小腹,這裏也有她的親人,她在世上唯一的孩子。


    一開始,她有了想要打掉這個孩子,隻是她狠不下這個心。


    後來看著奚曼可愛的模樣,她漸漸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個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會獨自撫養他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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