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通子發出悲鳴。好後悔!怎麽會這樣!果然如此!我怎麽會這麽傻!這種事是絕對不能做的啊!我不是發過誓的嗎?


    穿過沒有半點意識的世界,眼前發白。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有一條鐵軌橫穿而過。空氣透著陣陣寒氣,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無頭男孤零零地站著,鮮血從他那被砍斷的脖頸上汩汩流出,染紅了他身上潔白的襯衣,不停滴落到腳下。他朝通子邁步走來,鮮血濺到潔白的雪上。無頭男繼續朝通子步步逼近,身後留下點點鮮紅的血跡。


    通子高叫一聲,連忙朝一旁跑去。放開纏在身上的手,也徹底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果然不出所料。正因為如此,自己才不願這樣。這種事還是算了吧。每次都這樣,所以我才不願這麽做。本來就不該這樣的。嗯,忘掉它,好好睡覺吧。睡眠不足有害身體。


    回過神來時窗外雨聲依舊。通子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等待燥熱的身體平靜下來。令她吃驚的是,兩腿仍在不停地瑟瑟發抖,甚至有些痙攣。那種感覺如同想要男人一樣,通子為自己的淫蕩感到絕望。明明那麽恐怖,自己卻還是想做那種事。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通子在床上輾轉反側,拚命想忘記那無恥的欲求。想點什麽開心事吧。快想想。今天都幹了些什麽呢?然而這種辦法卻是如此無力。腦袋好像僵住了一樣,什麽事都想不起來。顫抖越來越嚴重,痙攣感遍及全身。下半身好沉,仿佛不再屬於自己一樣。


    通子再次對自己身上流淌著的淫蕩之血感到絕望。當年在這裏接客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的祖母。好一段孽緣!


    就像是遇上了一股強烈的寒流,通子的下巴開始不住地打戰,嚴重得甚至合不攏嘴。伴隨著痙攣,眼淚又不停滑落,這時任誰伸出一根手指,都能輕易讓她達到高潮。


    大腦已經到了無法思考的地步。其實通子根本就不想要什麽快感,因為與之相隨的恐懼感實在讓人難以忍受。但又難以控製住自己的身體。要是經不住誘惑,再次觸碰的話,或許就會因為恐懼而死掉。


    通子心裏很清楚,這樣子的自己是不可能安然入睡的。雙手遲早會經不住誘惑,再次觸碰那個部位。


    通子一邊在恐懼中顫抖哭泣,一邊再次下定決心,咬緊牙關,緊閉雙眼。手指再一次向下滑動,碰到了那裏。緊緊閉著雙眼,伴隨著輕輕的刺激,一陣強烈的呻吟險些從喉頭噴發而出,通子差點兒把嘴唇咬出血來。


    全身上下立刻感受到一種酥麻的快感。鬱積下來的能量滿溢而出,她知道自己的高潮即將來臨。剎那間,無頭男再次出現在眼前,向通子直衝過來,瞬間便已迫近身旁。


    通子大驚,轉過身背對著他,一邊發出悲鳴,一邊沒命地奔逃。腳下是鐵軌,積雪和枕木絆住了腳,根本就跑不快。她哭喊起來。救救我!救救我!快來人救救我啊!


    通子自己也不明白無頭男究竟在想些什麽,為什麽要追趕自己。她也不可能明白。無頭男沒有頭,沒有臉,自然也沒有表情。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而且話說回來,他又是怎樣看到自己的呢?他連眼睛都沒有啊!


    拚命地跑,不停地逃,卻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無頭男就在身後。首先是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味。其次是他踢散積雪的腳步聲。最後,還有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熾熱的能量。


    通子越跑越快。剛剛身體渴望的那種舒暢感覺此刻早已蕩然無存。現在她的心中,就隻剩自己被不停追逼的強烈恐懼。那是一種不逃便會被殺、會慘遭淩虐的恐懼。恐懼感不斷加深,通子拚命地逃。


    前路是牆,無路可逃了。會被無頭男抓住的!


    恐懼感充斥全身,痙攣則使身體不聽使喚。之前堅定的決心,如今壓根兒一點兒用都沒有。口中發出悲鳴。喜悅、悲傷、恐懼……所有的感情全都到達極限,徹底失去了控製。管他身旁是誰,完全顧不上了。


    通子站在牆邊瑟瑟發抖。扭頭一看,無頭男脖頸的斷麵就在眼前。紅裏泛黑的肉,鮮血從中央的洞裏汩汩流出。無頭男伸出沾滿血汙的雙臂,猛地抱住通子。悲鳴聲從喉頭噴出,內心被恐懼撕得粉碎。這一瞬間,通子到達了高潮。


    鮮血飛濺到通子身上。不停地飛濺。臉上、脖頸上、衣服上……沾上這永遠洗刷不掉的汙漬,通子變成了地獄裏的鬼魂。不停地發出悲鳴,身體因恐懼而痙攣,然而這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通子的身體突然僵直如棒,並停住了呼吸。不能呼吸,無法動彈,叫不出聲,時而抽搐一下,這就是死亡。仿佛全世界的男人一齊用手按住通子的身體,捂住她的口鼻,讓她窒息。他們抓住她的肩膀和腳踝,向兩邊用力拉扯。


    無法動彈、不能呼吸的苦楚,讓通子淚流不止。隻有眼淚在無聲無息地流淌,久久不停歇。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就在她意識到自己即將死去之時,力氣漸漸回到身上,呼吸也終於通暢。雨聲再次在耳畔響起。


    現實中的通子再次開始哭泣。這是逃過一死後喜悅的淚水。她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臉上、脖頸上,還有臉頰上滿是淚水。身體還在不時地痙攣,也可以說,這是快感留下的餘韻。


    拖著疲倦慵懶的腦袋和身體,通子陷入沉思之中。為什麽?為什麽每次到達高潮,都是在被無頭男擁入懷中的那一刻?為什麽會這樣?


    通子是個早熟的孩子,初三那年便品嚐過這其中的滋味。從那時起,每當她想要撫慰自己一番時,那個無頭男就必然會出現。


    隨著快感的提升,他會不停追逐自己,自己會因恐懼而哭叫。再也無路可逃,最後被他擁入懷中的那一瞬間,便會到達高潮。


    通子忽然驚覺有人正在注視自己。看看身旁,發現由紀子已經醒來,正怔怔地望著自己。孩子叫了聲“媽媽”。


    “媽媽,你怎麽了?”


    “啊?怎麽了?”


    通子佯裝不知。


    “媽媽,我剛才做了個噩夢。”


    為了不讓孩子發現自己的秘密,通子伸出滿是汗水的左手,輕輕地握住由紀子的手。


    “沒事了。對不起,我沒事,快睡吧。”


    努力不讓自己的話音中摻入喘息聲,通子好不容易才說出這麽一句話。現在她已無法再多說一個字了。


    她並不清楚,這孩子的存在對她而言是多麽大的幫助與救贖。所以,她不能單就性事,而對孩子心存怨言。她用左手輕撫由紀子的頭髮,順著一直往下,直到胸膛和肚子。由紀子“嗯”了一聲。


    2


    通子漸漸回想起來。久違的自慰所帶來的那不顧一切的強烈衝擊,徹底打亂了精神上的平靜,過去的感情散落一地。


    就在她沉浸於快感的餘韻時,思緒回到了過去,一股令她全身上下汗毛倒豎的衝擊突然從天而降,使她回想起那個傍晚。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隻記得自己在積雪的路上狂奔,路兩旁的雪很厚,卻沾滿汙穢,甚至一片漆黑。通子努力控製不斷打滑的腳下,終於到達自家門前。放下心來的感覺,還有眼前潮濕發黑的木門上的紋路,一一在通子的記憶中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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