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隻能讓當地檢察官和法醫來處理了。”


    “等等,別急!難道你們口不渴嗎?喝點兒水,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讓廚師給你們燒幾個好菜,請你們賞光在這裏吃頓晚飯。”


    “我們口不渴。”


    “在這裏如果脫水會要人命的。不喝水也行,那麽,就吃頓晚飯吧。”


    “想倒是想吃,可是肚子不餓。”


    “為什麽?難道你們連現場也不看,也不想檢驗一下屍體嗎?”


    “我們在這裏沒有檢查權。這些隻能讓當地警察來做了,事後我們再看報告。”


    “別說得那麽輕鬆,萬一有人再遇害怎麽辦?”


    “兇手已經被帶走了,怎麽可能還會有人遇害?”


    “能證明玲王奈是兇手的證據到底在哪裏?”


    “有那麽多確鑿的罪證,難道你認為還不夠?”


    “不必聽聽玲王奈的解釋嗎?”


    “她有權保持沉默。”


    “我不要什麽沉默!我什麽都肯說,趕快審問我!我什麽也沒幹過。”


    “帶回警署後我們會好好問你的,還要給你做筆錄。今晚的機票已經訂好了,而且我們是遠道來的,在這裏久留也無益。好了,導演,快讓開,喂喂!你想怎麽樣?”


    艾維和萊恩警察互相推搡了起來。艾維突然身子迅速向後一閃,隻見他的手上抓著一把黑色手槍,那是他從萊恩西裝下的槍套裏拔出來的。


    “快!把兩隻手舉起來!”


    然而萊恩呆立著不動。“你瘋了嗎?”萊恩大聲喊叫著。


    “喂,路易斯,你也把手舉起來。沒看見我已經豁了出去了嗎?把手舉起來!聽到沒有?”特芙拉大聲命令道。路易斯隻得慢慢把手舉起來。


    “奧利佛,快幫我把路易斯的槍下了!”特芙拉吼叫著。一旁的巴雷特臉上露出似乎想說點兒什麽的表情,但最終也沒說出口。他迅速地從路易斯的槍套裏把左輪手槍拔了出來。


    “中彈的滋味可不好受,這裏連一家像樣的醫院已沒有,老實點兒,請別比我開槍。萊恩,你把手舉高些。”


    萊恩也隻好放棄抵抗,慢慢舉起雙手。


    “‘把手舉起來!’、‘不許動!’這兩句台詞我一直想說一遍呢。不能老是讓演員說啊。”特芙拉說。


    “你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大的笨蛋。艾維!”沃金森遠遠地大聲喊著,“好萊塢女演員裏出了個殺人魔鬼還嫌不夠,你還要當第一個殺害警察的導演,上一回八卦雜誌的封麵嗎?”


    “這是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午才決定採取的行動。理察,閉上你的臭嘴,在旁邊老實坐著。”特芙拉怒氣沖沖地喊著。


    “就算這位女演員長得漂亮,至於讓你拔槍妨礙公務嗎?你以為從警察那裏把犯人搶回來,就能繼續拍片了嗎?以後看你該怎麽收場!你可給我想清楚了!”


    “要沒想清楚我敢這麽做嗎?你老老實實給我一邊待著去!”


    “要說艾維?特芙拉的名字,我多少還聽說過這個導演。還以為是個正經人,沒想到簡直是個黑社會。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萊恩說帶。


    “你好好聽我解釋,你到這裏坐下。奧利佛,給他們搬兩把椅子。大家離遠一點兒,請圍城一圈坐下。對了,就這樣。”


    樁腳屋中央準備了兩把椅子,其他人各自端著把椅子分散在他們周圍坐下。兩位警察也高舉著雙手坐在中間。


    “我能把手放下來嗎?”


    “當然可以。我是一名紳士,而且是好萊塢最標準的紳士。讓你舉起手隻是暫時的要求。接下來的一兩個小時裏請你們不要亂動就行。我的要求隻有這些,希望你們照我的話做。”


    “什麽?要把我們留在這裏一兩個小時?到底你想幹什麽?這麽做的後果你可想好了,免得將來後悔。”


    “我已經後悔了。拍攝《莎樂美》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大錯誤,我每天每天都在後悔。”


    “你竟然敢拿槍指著警察!作為一個導演你已經完蛋了。”


    “我不要求你現在理解,但我這是在捍衛正義和真實。”


    “正義在哪兒?真實又在哪兒?接下來要逼我交出手銬的鑰匙吧?我死都不會給你。想要鑰匙,除非開槍打死我。”


    “我不會向你要拿東西的,我隻需要你們跟我一起在這裏呆到太陽落山就行了。如果不是你們乘今晚的飛機把她帶走,而是讓她在耶路撒冷警局的拘留所裏過一夜的話,我也就不必採取這麽強硬的手段了。要是讓你們把玲王奈帶回洛杉磯,那些媒體會像餓狼一樣聞訊圍上來,那樣就一切無法挽回了。”


    “你下的賭注將來賠不起。無論無何,你已經完蛋了。”


    “噢,也許是這樣吧。但你們大概有所不知,幹電影導演這一行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也是幹得好才能混口飯吃。要是能拍出一部賣座的電影,多少能掙出幾個錢的話,除了供養老婆小孩,再還上一點兒購買遊艇的分期付款後,剩餘的全都用來投資拍下一部片子。運氣好的話,可以再賺錢,留下生活費後又再投資拍下一部片子。我們也像過危橋一樣戰戰兢兢地過日子。這種事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我早就習慣不安定的日子裏。”


    “萬一無法再接著拍片子的話,對我來說和死了沒什麽兩樣。我自己也覺得是在幹傻事,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幹下去。如果你們同情我,那麽接下來的兩小時,就這麽老老實實坐著吧。兩小時後,我會乖乖地把槍還給你們,如果你們想給我戴手銬,我也甘願,所以請你們無論如何再等一會兒。”


    “等什麽?”萊恩的聲音頗為強硬,“到底讓我們等什麽?”


    特芙拉無言以對,答不上來。


    “等待事情的真相!”被反銬著坐在椅子上的玲王奈說。


    “是的,事情的真相。”特芙拉也說道,“等候真相和我的朋友的到來。我不知道他實際上是從東方來的救世主或是誘使一個膽小善良的人成為罪犯的魔鬼,但我已經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導演生涯和自己的下半輩子全都押在這位朋友身上。他如果不會來,我就徹底完了。”


    接著,眾人都陷入了沉默,那是一種讓人感到可怕的沉默。特芙拉的話並非誇張。


    這時,外麵起了一點風,此時大家隻能清楚地感覺到遠處紅石山的陰影慢慢越拉越長,風吹過帕台農神廟裏的圓柱發出的微弱響聲,清真寺上方轉動著的螺旋槳發出的聲音,以及輕輕撩動著大家指尖的沙粒在眼前滾過。天空中的光亮漸漸消失了,就像攝影棚裏的聚光燈熄滅後一樣,幽暗的夜色漸漸逼近了,隻有西邊的天空被染得通紅。眼前的一座座紅石山慢慢沒入黑暗中。


    西邊暗紅色的天幕中央掛著燒紅了的鐵塊似的夕陽,但夕陽也像慢慢滾向斜麵下方一樣,墜入白天呈現出鮮紅色的山的陰影背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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