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望著兒子充滿自信的目光裏飛揚的朝氣和睿智,洛天齊的心裏進退兩難。


    的確,阮氏欠下的那筆債,他遲早是要連本帶利奪回來的,隻不過,有一些結還沒有解開,有一些疑點還沒有調查清楚,原本,他不想這麽快下手的。


    可是如今,兒子已經先他一步痛下狠手,卻也將自己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或許,他躊躇多年的計劃確實應該投入實施了,或許兒子陰差陽錯,卻是真正助了他一臂之力。


    想到這裏,洛天齊緩了口氣,肅然凝視著兒子的目光,平靜地說:“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你爺爺的心願,也沒有忘記這些年來所受的屈辱,隻不過,我不想用同樣的方式去打敗阮氏而已,我更加不希望因為上一代遺留的恨,而傷害到身邊無辜的親人。”


    “如果爸爸指的是靜敏,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將洛氏的部分股份重新轉到她的名下,隻不過這次因為宇,她心裏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一時之間,我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解釋。”這一次,洛涵風斂去自信,卻是一臉無奈的表情,語氣也是無比地鄭重。


    “靜敏是我的女兒,我當然不會虧待了她。原來這次她這麽傷心,果然是因為宇和傅筱雅之間不尋常的關係嗎?”


    洛天齊神色複雜,幽暗眸光躍過兒子的臉,望到了門外,喃喃說道,“傅筱雅是傅伯軒的女兒、張謹言的外甥女……宇這一次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幾年來,他惹出的事還少嗎,上次我借著酒店的風波,刻意帶著他到新加坡去,遠離靜敏,就是想給他一個警告,卻沒想到……”


    “爸,兒女情長,又怎麽可能憑借你的這一次阻擾,說斷就斷。如果靜敏心裏早就裝了宇,你再怎麽阻攔都是沒有用的。”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就不會設身處地地為孩子們的心思著想了嗎?


    洛天齊有些泄氣地歎了口氣,他深知宇的秉性不壞,隻是因為外形生得太過俊俏,太招女孩子喜歡,平時青宇自己也不知道收斂,竟然就養成了這個招蜂引蝶的壞脾氣。


    腦中突然就想起了青宴,哎,這個老子跟兒子竟然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想當年,他們年少的時候,青宴總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成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頭,聽憑他的指揮……哦,當然了,當時他是洛家的三少爺,而青宴不過是老管家的兒子……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是容易懷舊,洛天齊微微搖了搖頭,收回遠離的神思,抬手輕輕地撫著額頭,卻是將問題拋給了端坐在對麵的兒子:“那麽這件事,你覺得應該怎麽處理才好?”


    “宇要是敢對靜敏三心二意,我這個做哥哥的就第一個不放過他。”洛涵風俊朗的麵目突然狡黠一笑,朝父親恭敬地說,“這雖然是一次危機,但如果好好利用,也有可能變成機遇……


    爸,感情也是需要經曆考驗的,這一次,恐怕就是真正考驗他們兩人的時候,就看宇有沒有那個本事,獲得靜敏的原諒了,這最後的決定還是讓靜敏自己去拿主意吧。”


    這一番話兒子說的不無道理,洛天齊沉默半晌,究竟是點頭表示同意。


    *************


    麗都二樓包廂內,身著酒紅亮閃舞服的豔虹正半彎著身子,一腿屈膝抵著沙發,將醉倒在炫紫沙發椅中的沉重身影狠狠地轉了過來,室內光線昏暗,她凸起的翹臀和胸前垂落的高聳若有如無地拂過沙發中微微顫動的身影,使得兩人的姿態極為曖昧……


    “嘭”地一聲巨響,不遠處的紅木被驟然踢開,隨著一句狠戾的惡語飛過,那個綠色身影已經旋風般卷到豔虹對麵。


    “好啊,青宇,你把別人害得傷心欲絕,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玩女人!”


    豔虹聞言,並沒有立即回頭,卻仍然繼續先前的動作,擺正身子底下已然失去意識的青宇,再抱起他的頭將一個柔軟的枕頭塞進頸下,待一切安置妥當之後,才直起身子,回頭將對麵凶神惡煞的女子不屑地望住。


    “到我這裏,自然就隻能是玩女人羅,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何方神聖,看你這氣勢洶洶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我跟宇少爺的關係吃醋?”


    豔虹仰起頭,扭動著纖細的腰肢,繞過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各色酒瓶的長方矮幾,顧自在另一側沙發椅中坦然而坐,一頭蓬鬆而有序的大波浪長發自然散落在胸前若隱若現的乳白肌膚上,盡顯妖嬈。


    “哼,吃你的醋,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神情高傲的冷豔女子居高臨下睇了豔虹一眼,流露出萬分嫌棄的表情,大步朝宇靠近。


    隻見她走到沙發邊,一把將蜷縮在上麵的頹廢身影狠狠地揪住,拚命地搖晃道:“青宇,你給我起來,起來……”


    然而那個被揪起的身影隻是不合時宜地發出兩聲輕微的“不要,不要管我”,隨即雙手一揮,甩掉了女子的手臂,然後又一把癱軟在沙發裏。


    女子還欲再次用力,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嫵媚的輕笑,豔虹身子微微前傾,手中銜了一杯紅色佳釀,仰頭抿了一口,笑著說:“這不知道的人進來,還以為我這裏又多了一位小姐,正跟著一起招待宇少爺呢,早知道你原來對宇少爺這麽熱情,剛才說話的口氣就應該溫柔點麽,我也好回避一下。”


    豔虹嬌笑著說完,果真就站起身來,朝著門口婀娜走去,卻被旋風般趕上前來的女人死死擋住。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胡說八道些什麽!”高高抬起的手已然落下,正好被豔虹看似柔軟實則力道十足的白皙手掌一把握住。


    “你快放開!”女子一邊掙紮,一邊叫嚷,原本漂亮的臉蛋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


    “張小姐,你在做什麽?”橫空飄過來一聲淩厲的質問,卻將纏在一起對峙傾軋的兩個女人在瞬間分開。


    豔虹不在乎地甩了甩長發,上前兩步,嬌滴滴地向來人說道:“洛少,你來的正好,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出了問題,一到這裏就朝我撒潑。”


    洛涵風抱歉地向豔虹一笑,轉身朝向張詩瑤,彬彬有禮地說:“張小姐,你也看到了,宇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意識模糊,神智不清,你就算是想興師問罪,也等他清醒了再說吧。”


    詩瑤側眸再次瞥了一眼沙發中人事不知的青宇,眼中竟是鄙夷之色,不解氣地說:“也不知道筱雅這次是做了什麽孽,竟然為了這個小子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洛涵風神色一黯,徑直走到宇的身邊,緩緩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宇絲毫不動,口中低低說了兩句模糊不清的話語,撲麵而來的濃重酒氣卻熏得洛涵風不得不側過頭去。


    過了一會,洛涵風才重新站起,無比誠摯地對豔虹說道:“這幾天麻煩你照顧他了,等一會,我就叫人來把他運走。”


    豔虹這才會意一笑,懶洋洋地說:“求之不得!都賴在我這裏十來天了,趕都趕不走,喝了就睡,醒了又繼續喝,嘖嘖嘖,瞧瞧,原來那麽風流倜儻的一個人,現在都變成什麽樣子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天大的打擊。好了,我還得去招呼其他客人呢,你們自便吧!”


    豔虹說完,扭著纖細的腰肢朝門口走去,與張詩瑤擦肩而過時,竟然很是無禮地斜睨了她一眼。


    張詩瑤秀目圓睜,回瞪著她,極力壓抑著心頭的怒火,此刻她多想上前給那個下賤的女人一個耳光,告訴她自己是什麽身份,但是礙於洛涵風就站在不遠處,她不希望自己優雅的形象受損,隻得將張開的手掌重新攥緊。


    這時洛涵風正撥通了一個電話,簡單地交代了幾句之後,很快便掛斷了。


    對於張詩瑤的來意,他心裏當然清楚得很,可是傅筱雅是她的表妹,而靜敏則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們兩個人似乎都有找青宇算賬的充分理由,想到這裏,隻得苦笑一聲,禮貌地問:“傅小姐她,還好吧?”


    “當然,很不好。”詩瑤一邊說,一邊走到他對麵的沙發中坐下,其實她一直都反對表妹跟青宇交往,但是那個傻丫頭早就一頭栽了進去,她的話哪裏肯聽,現在吃了這麽大的虧,也不敢告訴姑姑和姑父,一個人憋在心裏,隻敢向她傾訴,她青宇是什麽東西,竟然欺負到她們姐妹頭上來了,這口惡氣她一定要幫助妹妹出掉。


    說來也巧,麗都是劉叔叔的地盤,昨晚一起吃飯,無意中便提起了青宇在這裏宿醉不歸的事。


    劉叔叔雖然很少直接出麵監管麗都,但大事小事其實都了若指掌,宇和筱雅之間的曖昧關係,雖然沒有明著公布,但是劉叔叔那雙慧眼恐怕早已經覺察出一二了,所以才會趁著爸爸離開位置的間隙,故意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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