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盞從容道:“劍是天邪劍,功夫不盡然是天邪劍法,至於家師,不錯,正是劍聖前輩。”


    眾人沸騰了,這年輕人竟然是劍聖的親傳弟子!劍聖此前從未收過徒,這人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被劍聖收作唯一的弟子!


    和尚又問:“敢問劍聖前輩,如今何在?”


    陸盞神色黯然下來,“家師已於半年前仙逝了。”


    劍聖死了?!


    那這個人豈不是當今世上唯一會天邪劍法的人?


    這下所有人都徹底不淡定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附近幾塊台子的觀眾全都圍了過來,陸盞所在的擂台周圍已經擠滿了人,火爆程度堪比春運。


    謝辭現在倒無比慶幸自己是坐在離得較遠的看台上了。


    和尚合掌又一揖,道:“阿彌陀佛,陸施主,請賜教。”


    第二場比試毫無懸念,陸盞再次輕鬆取勝。


    最後上場的是一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武器是一對粗拙的雙刀。沒想到這人的實力竟然出乎意料的強勁,陸盞取勝得並不輕鬆,雙方足足纏鬥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分出勝負。


    結束時,陸盞額上已沁出了薄汗,卻更顯得麵目白皙清雋,引得謝辭身邊的女俠們又是好一陣尖叫。


    經此一役,劍聖傳人陸盞的大名,怕是要整個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謝辭拉出被他靜音的進度條一看,短短半個上午就已經漲到了65%。


    溫子玄正興奮得滿臉通紅,拉住謝辭道:“小謝,陸少俠竟如此厲害,這麽快就晉級了!我們快去恭喜他吧!”


    謝辭卻搖了搖頭,說:“他這一下出了名,找他的人肯定很多,一定忙的很,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了。”


    溫子玄一聽這話有理,雖然難掩沮喪,但還是點頭道:“沒錯沒錯,還是小謝你想得周到……唉,沒想到我竟然能有一個這麽厲害的朋友,嘿嘿!”


    他說著說著又泛起了一臉癡笑,謝辭懶得理,眼睛隻盯著走下擂台的陸盞。陸盞一下台就被各種人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他彬彬有禮地一一打過招呼,獨身一人快步離開了會場。


    謝辭看著他的背影,他的左手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側,一定是昨天被十二夜殺手砍的傷口又裂開了。


    接下來的比武精彩有餘戲劇性卻不足,相比之下就顯得平淡乏味,時間長了便讓人感到視覺疲勞。溫子玄與謝辭二人看到日薄西山,今日的比試結束,才跟著洶湧人潮離開會場。


    一天下來,又熱又累,感覺整個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溫子玄拖著兩條僵硬的腿往外走,走到會場大門外,卻看到身邊的謝辭停下了腳步。


    “小謝,你怎麽不走了?”溫子玄奇怪道。


    謝辭道:“趁著在山上,我得去落梅山莊看我表哥。”


    溫子玄這才想起對方來的本意是來探親的,連忙點頭,“那好,我先下山去了,你今晚還回客棧住嗎?”


    “回的,”謝辭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去吧,路上小心。”


    ***


    陸盞回到房間時,左手臂已經不怎麽疼了——時間一長,反倒麻木了。


    外衣已經微微有血跡滲出來,陸盞脫了上衣一看,雪白的繃帶果然已被染紅,結成了暗紅色的血痂,看上去觸目驚心。


    得虧今天多穿了件衣服,不然豈不是要丟臉。陸盞慶幸地籲了一口氣。


    他咬牙慢慢解開繃帶,血都已經凝住了,把繃帶和傷口黏在了一起,硬生生扯開的時候,疼得他“嘶嘶”直抽氣。


    他從小就怕疼,小時候每回他受傷,義父都會冷著臉用特製的傷藥給他上藥,不僅見效快,而且還能減輕疼痛。可惜他離家四年不曾歸,身上帶的傷藥早就用完了,如今受傷也隻能自己硬扛著。


    唉,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呢……


    自從特製傷藥用完以後,陸盞再受傷時就想著義父給自己上藥時能嚇退周圍一丈活物的冷臉,想著想著就有點想笑,笑著笑著傷口似乎也就不那麽疼了。


    他拿起柳雲笙給他的金瘡藥,正皺著眉毛準備往胳膊上撒,耳邊突然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


    “誰?”陸盞揚聲問道,“是柳姑娘嗎?”


    門外無人回答,叩門聲也沒再響起。


    陸盞緩緩放下藥瓶,心生警惕。不過這裏是當今武林盟主的府邸,守衛森嚴,應當不會有什麽歹人作祟。


    他披衣起身,走到門邊側耳細聽了一會兒,門外並無腳步聲或是呼吸聲,他拉開門,隻見庭木疏疏,果真空無一人。


    “怎麽回事……”陸盞低聲自言自語,退回房裏,正準備關門時,眼角餘光卻突然瞥見了門邊地上的一件物什。


    陸盞定睛一看,是一個小小的白瓷藥瓶,普普通通,沒有任何標識。


    他的心髒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俯身撿起藥瓶,急急拔掉木塞——


    瓶口逸出了熟悉的草木清香,那是陪伴他長大的味道。


    陸盞隻覺得周身血液一瞬間都向心口聚集去了,左邊胸口頓時鼓譟得厲害。他握緊藥瓶,幾步跨到空無一人的院子裏。


    “義父!義父是你嗎?”


    “義父?”


    無人應答,耳邊隻有微風吹過、花木婆娑,陸盞的心跳卻變得越來越快,耳朵逐漸紅了。


    他不自覺地把握著藥瓶的手貼在了左胸口,笑了起來。


    ***


    第二天,陸盞的比試地點已經換到了落梅山莊內,這是比地獄模式低一個等級的“賽場”,能進落梅山莊比武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陸盞以弱冠之齡便能進落梅山莊比武,名聲更是大噪。謝辭一路上山,已經聽周邊的人說了不下百遍“少年英才”、“驚才絕艷”、“天縱之才”的年輕劍客了。


    進落梅山莊觀看比試不僅僅是一票難求,不是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人,大門口的守衛根本就不會把人放進去。溫子玄一個除了“青州城城主之子”——並且還是私逃出來的——的身份之外沒有任何關係的年輕人,根本沒可能搞到進山莊的門票。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溫子玄帶謝辭暗搓搓躲過守衛的視線,七拐八繞到了一處圍牆底下。兩人萬般艱難地爬上圍牆,果然可以遠遠看到比試的廣場,雖看不太真切,不過還是能分辨出誰是誰。


    想到這個方法的顯然不止溫子玄一人,圍牆上、牆邊的大樹上已經蹲了十幾個人,擠擠挨挨的像一窩鵪鶉。牆內的守衛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讓他們這麽待著了。


    要不是其中的一隻鵪鶉拉了溫子玄一把,他還不大爬得上去。


    謝辭與溫子玄排排蹲,加入了鵪鶉大軍。


    “噹噹當——”,三聲悠遠的鍾鼎聲遙遙傳來,陸盞第一個上了台,身形近乎詭譎地“飄”了上去。


    “咦?陸少俠這身輕功好生奇怪……”溫子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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