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檀沉吟片刻,道:“這奏章我會替你轉交給陛下,你暫且先別走漏風聲。”


    鄭禦史感激涕零地作了一揖,道:“多謝太傅大人!”


    懷瑜製止了衛府管家的通報,輕車熟路走向書房。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當年的小姑娘長成窈窕少女,懷瑜腳步輕快地走過遊廊,翩躚的裙角恍若飛舞的蝶。


    快走到書房門前的時候,懷瑜瞧見那個跟隨舅舅身側多年的青年正垂手立於門邊。


    天樞看到年輕的女帝親臨相府,正欲參拜行禮,懷瑜馬上伸出手指在唇邊對他做出一個“噓”的動作,天樞瞭然一笑,退開幾步垂首而立。


    叩叩叩。


    懷瑜輕輕叩動門板,聽到裏麵傳來一陣低低的咳嗽,然後是一聲低沉的“進來”。她臉上揚起一個調皮的笑,伸手推開門。


    還是初冬,房間裏卻已經點了銀絲炭,懷瑜一走進去便覺得悶熱難當,偏她舅舅竟還裹著厚重的貂絨毯窩在圈椅裏,麵色慘澹,端著一隻青瓷小碗正喝著藥,露出一截瘦得腕骨支棱的蒼白手腕。


    “何事?——陛下,您怎麽來了?”


    懷瑜跑過去,把正欲起身行禮的謝辭按了回去,問道:“舅舅怎麽這麽早便點上了炭,怎麽又喝上藥了?身子又不舒服了?”


    謝辭將青瓷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眉毛微不可見地皺了皺,“入冬便覺著有些冷了,太醫院給開了些溫補的方子。”


    懷瑜卻捕捉到了謝辭眉間那極快的一皺,樂了,笑嘻嘻地說:“哈哈,原來舅舅也怕苦的呀?”


    “哪有人不怕苦呢?”


    “朕看淮王叔就不怕,他天天掛個苦膽在床跟前兒,效仿越王臥薪嚐膽呢。”懷瑜小臉熱得紅撲撲的,往書架邊的小榻上一坐,小腿懸在沿上一晃一晃的。


    淮王是懷瑜的堂表叔,為數不多的幾個藩王之一。前段時間不知怎的想不開要造反,結果還沒起事就被事先得知消息的中央鎮壓,現在一大家子人已經下到天牢,正等著皇帝的最後一刀。


    “陛下對淮王一脈打算如何處置?”


    “朕就是為這事兒來的呢,”懷瑜皺了皺小鼻子, “朕實在是拿不定主意,舅舅說該怎麽辦?”


    謝辭拈起一顆蜜餞,“陛下親政一年有餘,這種事自然是該您自己拿主意。”


    “可朕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呀,”懷瑜苦惱地說,湊過來討好地抓住謝辭的袖口晃了晃,“淮王叔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但他畢竟是朕的叔叔,朕若是罰他罰的重了,百姓會不會覺得朕不仁義?可若是輕罰了,那別人不該覺得朕好欺負了麽?舅舅,您就幫瑜兒拿個主意吧。”


    “陛下想怎麽罰便怎麽罰,您是天子,有誰敢對您置喙,”謝辭任她扯自己的衣袖,不動聲色,“要留下來用飯嗎?”


    懷瑜氣呼呼地瞪著他,見他果然沒有其他話要講,登時小嘴一扁,賭氣道:“哼,朕回宮吃去,可不敢勞煩舅舅了!”


    等懷瑜一臉不高興地離開後,謝辭連忙扯下貂絨毯,掏出絲絹擦了擦後頸的汗。天樞快步走進來,熄了熊熊燃燒的炭火。


    謝辭扯鬆了衣領,長長吐出一口氣。


    三年前,謝辭將虎符交給了懷瑜,進度條猛躥到了20%,可那之後的兩年就磨磨蹭蹭漲得極慢,直到懷瑜親政後,進度條才開始飛速上漲,現在已經漲到了80%,三年抗戰,謝辭仿佛看到勝利的曙光在向他招手。


    再這麽繼續裝病下去,他估計得瘋。


    “老爺,北邊來消息了。”


    “如何?”


    “已經打到了狼居胥山,鎮北王似乎沒有繼續往北打的意思。”


    謝辭的手一頓,“要回來了?”


    “應該就在這一兩個月。”


    楚王當年代君出征,這仗一打就是三年。大夏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將匈奴人徹底趕出關外,軍心大振之下乘勝追擊,一路將匈奴人往北趕,一路勢如破竹打到了狼居胥。謝辭還聽說沈容晏在行伍之中表現得並不草包,也曾指揮了幾場勝仗,很是風光了一把,現如今官員們提起楚王殿下,想到的大多都不是當年那個繡花枕頭紈絝頭頭了。


    沈容晏大勝歸來,會不會對懷瑜的帝位造成威脅?


    謝辭下意識選了“否”,然而這種信任毫無根據,一不小心就會讓整個任務功虧一簣。沈容晏如今在軍中建立起了一定的威望,麾下可以調配數萬大軍,而且吳太妃三年前跟他去了北境,他在京城已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一旦沈容晏和賀正鋒合謀造反,懷瑜一個親政沒多久根基尚未穩固的小皇帝被他們薅下去的概率不小。更何況懷瑜身邊還有他這麽個大奸臣,簡直就是給人家“清君側”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活靶子。


    因為繼承了衛琅的記憶的關係,謝辭覺得自己對沈容晏這個人過於放心了。之前把吳太妃放出宮,他還自認為做了一件好人好事。


    事實上,直到半年之前謝辭還沒有這個擔憂,但經過淮王一事,他突然意識到了之前忽視的威脅。


    謝辭在北征軍中一直都安插有眼線,起初不過是習慣性動作,但隨著沈容晏回京之時的臨近,一旦對方有任何異動,他安插的暗線就會成為暗殺楚王的殺手。


    讓謝辭沒想到的是,半個月後,北邊傳來消息,沈容晏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故事快結束啦~


    第7章 杯酒涼(七)


    “失蹤?什麽叫做失蹤?”


    “楚王殿下率一隊輕騎夜襲匈奴軍營,不料遭到埋伏,至今無人生還,殿下……生死不知。”


    謝辭的臉色黑得可以擰出墨汁來。


    天樞覷著他的神色,默默把“凶多吉少”這四個字咽了回去。


    謝辭心裏很焦躁。


    【係統,沈容晏死了嗎?】


    【滴——超出係統權限,無法回答。】


    他直覺沈容晏還活著。沒見武俠小說裏的男主角掉崖以後還撿到武功秘籍練成蓋世神功嘛?失蹤=奇遇啊!


    【滴——提醒宿主,這個世界的主角不是沈容晏。】


    【所以他的確死了?】


    【超出係統權限,無法回答。】


    經過三年多的相處,謝辭發現這個係統就是個除了嘴炮之外沒有任何卵用的假人工智慧,他現在連嘈它都嫌累腦子。


    指望係統還不如指望母豬能上樹。


    謝辭沉吟片刻,道:“天樞,你帶一隊暗衛去北境,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楚王戰死疆場的消息前後腳傳回了京城,朝野上下一片震動。


    謝辭由是更加確定,沈容晏很有可能還活著。


    他想幹什麽?


    謝辭看著80%的進度條,心裏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第二天休沐,他一早就進宮麵聖,懷瑜正在寧壽宮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是先帝的親娘,懷瑜的祖母,年輕時也曾是名動京城的風流人物,可如今已年近花甲,是個神誌不太清楚的老太太了。她還是衛琅的表姑母,當年衛琅的妹妹衛姝嫁給先帝,取得是個親上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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