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是來為兄長送行的!”


    紅霓主動下車,並衝著三皇子施了個禮。


    三皇子依舊坐在車內,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在她臉上。


    “你就不後悔?”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換了其他任何人,隻怕都聽不懂。


    不過,紅霓聽懂了,含笑回道:“你是我親哥。”


    短短五個字,把三皇子聽愣了。


    好一會兒他才別開目光,藏起自己頰上的那層羞愧。


    “天色不早,我得趕緊上路了。”


    放下車簾,他匆匆扔下一句,然後招呼車夫繼續趕路。


    紅霓卻沒有立刻退走,壓低聲音,隔著車簾繼續。


    “小妹會盡快送嫂嫂和侄兒到楚國,與你團聚。”


    聞聽此言,坐在車裏的荊長庚渾身一震,愕然扭頭。


    但最終,他並沒有撩開車簾,更沒有去做任何回應。


    隻在路過楊束身邊的時候,他特意讓馬夫放緩了速度。


    “好好照顧我妹妹!”


    “我會的。”楊束咧嘴輕笑,嚴肅回道。


    噔噔,噔噔,馬蹄聲遠去,略顯擁堵的城門,恢複了冷清。


    紅霓卻沒急著回城,默默地在城門口杵了許久。


    城樓之上,則是老態盡顯的老燕王。


    父女倆看著同一個方向,唯獨沒有看向彼此。


    直到老燕王拖著蹣跚的步子離開,楊束才暗中歎了口氣。


    紅霓的臉色也顯得十分複雜,並未與他一起入城,而是帶著護衛先行了一步。


    然後,楊束就被獨自留在了城外。


    背著雙臂,他邁著悠閑的步子,哼著小曲兒,穿越城門。


    “明明被撇下了,你這心情倒顯得不錯啊。”


    走著走著,一道熟悉,卻帶著調侃意味的女聲傳入耳朵。


    循聲扭頭,隻見楚月倚在路邊的石獅子上,抱著胳膊,正淡眼看著這邊。


    “見過公主殿下!”楊束故意拔高音量。


    隨他一句話出口,路人、攤販都訝異地往楚月看去。


    楚月顯然不想要這份關注,鬱悶地瞪了他一眼。


    “公主莫不是在專門等我?”


    楊束緩步上前,這次倒主動壓低了音量。


    “荊長庚已然啟程,你可有決定了?”楚月並沒有藏著掖著。


    但畢竟是在大街上,所以她也沒有問得太過直白。


    “什麽決定?”楊束佯裝不解。


    楚月的嘴皮子一抖,湊上前去,低聲提醒。


    “我可以幫你和紅霓公主,徹底解決荊長庚這個隱患!”


    “不需要。”楊束板著臉,“阿霓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楚月沒想到他突然拒絕得這麽幹脆,囁嚅著嘴唇,還想再爭取一下。


    楊束卻沒等她開口,便沉聲警告道:“這次我就權當沒有聽到,如果下次還敢說出此類要對我燕國皇子或任何人不利的話,楊某絕不姑息!”


    楚月被他堅定決絕的語氣鎮住了,半晌也沒回得過神來。


    等回神之後,楚月便擰緊了眉頭。


    “這也是紅霓公主的意思?”


    “不,這純粹隻是我的意思。”楊束一本正經道。


    打了個嗬欠,他突然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


    “若公主殿下別無他事,那楊某就先告辭了。”


    言落轉身,瀟灑地把手一揮,半點也沒有拖泥帶水。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楚月氣惱地捏緊粉拳,鼓起腮幫!


    注意到周圍其他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她才黑著臉,從此地退走。


    回到使館,這女人立刻咬牙切齒地把楊束罵了一頓。


    聽得動靜,一個仆從扮相的中年婦人緩步迎上,含笑道:“誰又惹您生氣了?”


    “除了楊束,還能有誰!”


    “他拒絕與咱們交易?”婦人似有所悟。


    “何止!他還警告我,以後不要插手他和紅霓的家事!”


    事實上,楚月這就有點曲解楊束的意思了。


    “那不更加證明,您沒有選錯男人嗎?”中年婦人還挺會安慰人。


    “選中了就是我的了?他根本就……”楚月不止鬱悶,還感覺莫名委屈。


    當初,她會千裏迢迢來到燕國,本就是因為那個男人!


    現在倒好,男人沒搞到手,反而把自己困在了這個地方。


    成了駐燕使臣,雖然表麵上自由並不受限,但從今往後,她將再也無法隨意返回楚國,甚至要離開燕都也得特別與燕國朝廷報備。


    “一旦楚燕結盟的消息傳回秦都,隻怕秦妙善那個女人不會坐視,屆時,屯聚秦楚邊境的秦軍必然會有所行動!”楚月臉上憂慮攏聚。


    正因為知道和秦國之間的這場大戰不可避免,她才迫切想與楊束建立一種更親密的關係。


    隻有這樣,真到了危急關頭,她才有借口讓楊束去為楚國賣命!


    此外,楚國欲快速振興,也需要借楊束的經世之才相助。


    為了楚國,她不介意委屈自己。


    “楊先生乃世間少有的君子,若實在不行,我們就隻能做一回小人了!”


    婦人眼神閃爍,眼底隱有一縷邪氣湧動。


    “你有主意了?”楚月麵露驚喜,“趕緊說來聽聽!”


    婦人略一猶豫,還是把自己的計策講了出來。


    聽完,楚月的一張俏臉,瞬間紅成了猴屁股。


    “真要走到那一步?”


    “那是最快的辦法。”婦人滿臉嚴肅,“或許也是唯一的辦法!”


    這頭,楚月主仆正商議著對策,遙遠的秦宮之內,秦妙善卻滿臉陰森。


    捏著剛傳回的密報,她氣得把手邊的琉璃樽摔在地板。


    嘩啦一聲,琉璃樽當場碎裂,酒水鋪了滿地。


    “好個楚雄,殺我十萬兵眾不僅不來負荊請罪,竟還敢與姓荊的老混蛋勾結!”


    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她即刻衝門外一聲吆喝。


    “傳令安國公,讓他即刻發兵,務必把楚雄給朕擒回來!”


    在她嘴裏,楚雄似乎不是楚國國君,而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山賊頭子。


    見傳旨太監竟未立刻領命,她用力一巴掌拍在手邊的茶幾。


    “來呀,把這膽敢無視朕的混賬東西拖下去砍了!”


    傳旨太監悚然回神,噗通跪落,高聲求饒。


    可自從楊束走後,但凡秦妙善想殺的人,就沒有一個逃過了鍘刀。


    沒一會兒功夫,便有一個新的傳旨太監上任。


    並在上任後的第一時間,便帶著聖旨,騎上快馬,奔赴與楚接壤的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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