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過去,這裏還是原來的樣子。


    “咚咚咚”


    許久以後,門開一條縫隙,因為府上沒有男人,所以才小心翼翼。


    “您找哪位?”


    絮生眯著眼睛,這個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明眸秋水,一身素服,戴在頭上的一支柳葉釵,泛著油光。


    一頭黑發自然柔順,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一絲絲的痕跡。


    “你不認識我了嗎?”


    說著捋開了頭發,露出一張滄桑的臉,多年的苦休息,已經讓他與泥土混成一體,離開時的少年俊俏消失不見。


    “你走近一些,好好看看,再好好看看?”


    桃花的眉梢輕輕俏起,眼前的這幅麵容雖然陌生,但是他的聲音似曾相識。


    “你是;你是……”


    愁容滿麵的臉上,劃過一絲笑容,最後擠出了一朵絢麗的桃花:


    “你是,絮生哥哥,你真的是絮生哥哥?”


    她拉開大門,高興地跳了起來,完全不顧及他身上的髒亂,一股腦撲進他的懷裏。


    “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


    一語道不盡的思念,一句說不完的牽掛。


    “你可還好,我不在的日子了,江池可否欺負你?”


    桃花搖頭:


    “自你不辭而別那日起,他也不見了蹤影,一樣的消失不見了。你們不在府上,附近的山賊盜匪,越發的猖獗,若沒有家奴護衛我們都不敢出得門去!嗚嗚嗚……”


    擔驚受怕的日子太多了,不免習慣,突然看見自己靠山的這一刻,心中別提有多激動了。


    “桃花!你在與誰說話,快關上大門,不可漏了縫隙”


    荷清看不清這邊發生了什麽,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擔心地問。


    桃花關閉了門戶,拖著絮生走到跟前:


    “小姐!是絮生哥哥,他回來了!”


    絮生趕緊行禮:


    “拜見姐姐”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自從絮生走了以後,荷清哭泣,已經哭壞了眼睛。


    她趕緊站了起來,摸索著那聲音的方向,淚兒也忍不住嘩嘩直流:


    “我的弟弟,我的好弟弟,讓我摸摸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絮生心頭一緊,那種物是人非的悲涼感油然而生。


    荷清的手輕輕在絮生的臉上劃過,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模樣了。


    “頭發長了許多,怎麽你的臉也老了許多?還有你都已經續了胡須了嗎?幾年不見,我的小弟長大了!”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麽?”


    荷清沒有回答,隻是嘴角露笑。


    “自你走了以後,小姐天天思念,以淚洗麵,這才……”


    “不要再說了,已經過去了”


    她極力想掩蓋,更不想讓絮生知道,她的愛有多卑微。


    絮生又不是傻子,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但是他不能認啊。


    首先他喜歡的是桃花,荷清這幅樣子,無疑是一個硬生生的牢籠。


    然後他走的時候,江左收到的書信已經點名,荷清名花有主。


    最後以江池的嫉妒之心,他一定會小題大做,將荷清硬生生許配給自己的。


    遲疑之間,天空突然烏雲密布,沒有狂風,更沒有驚雷,就是這般忽地生出來雲來。


    “哈哈哈……哈哈哈”


    絮生趕緊將他們推進內堂,關了門戶站立在院子中。


    “你是什麽人?在此做什麽妖?何不現出身來,讓我看看你是英雄還是好漢?”


    雲層越來越低“嘩”的一聲,像是有人朝地上澆了一盆水。


    一個人影喚了出來,他身似水蛟般柔軟,又像玉帶般輕柔,四肢扭曲變形,分不清哪邊是頭,哪邊是腿。


    許久才站立起來,一看就是學藝不精。


    “我!是我呀”


    來人就是江池,他苦修‘落河圖’沒有想到竟然是這般模樣,不倫不類,不三不四,好好的一部天書,竟修成了妖典一般。


    絮生趕緊過來扶,因為江池站立不起來,正癱在地上。


    “哎呀,這不是我江池哥哥嗎?這是怎麽回事?”


    任憑絮生怎麽扶也扶不起來,隻弄得身上一身水氣。


    見狀桃花扶著荷清也出來了:


    “哥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哥哥?”


    江池不知怎麽的,他說不出話來,半個身體已經陷入地下。


    “大哥,我還怎麽才能把你拉出來?你倒是說話呀?”


    江池扭曲的五官已經說明了一切,如果可以說話,還用得著這麽狼狽嗎?


    荷清與桃花也趕緊來扶,但是結果是一樣的,江池的身體不僅沒有動,反而陷地更深了。


    “水,我知道了,一定是缺水” 桃花大叫著,他趕緊去取水來。


    絮生與荷清自然把著他的腦袋,不至於讓他徹底陷入泥土之中。


    “嘩啦”一盆水下去,江池果然將身體拔了出來,他掙紮著站了起來,漸漸恢複了人樣,也有了些許血色。


    嘟嘟喃喃:


    “來得有些急了,不小心讓風吹幹了水氣,難堪,真是難堪呀!”


    絮生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是受了什麽大難,至於落地時站立不穩,摔成了一灘泥巴?哈哈哈”


    江池一聽心裏老大不舒服了,這個家夥怎麽說也是自己曾經的奴隸,而且父親已經走了多年,沒有老人家的庇護,他怎麽還敢用這樣的口氣對自己說話:


    “嘖嘖,我當是誰在說話呢?原來是絮生小子,父親已經走了多年,這裏是江府,你可得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別忘記了,你家世代都是我家的奴隸,奴隸與主子說話,是這種口氣嗎?”


    絮生愣了一下,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怎麽還有這種偏見?


    荷清趕緊維護:


    “哥哥說的是什麽話?一日是父親我們就終身是兄妹,你說的是什麽話?”


    江池一聽,嘴巴普通吃了蒼蠅一樣,他才是這裏的主人,怎麽現在卻連妹妹也護著這個家夥,真是氣人。


    “吼吼,你隻是奴隸,而且荷清已經走了婚約,你可別妄想通過她留下來?”


    江池小氣,小氣到認為絮生就是來同他爭奪家產的。


    “大哥,我好歹叫你一聲大哥,怎會有如此嫉妒之心?”


    荷清也默默而回來,看不見摸不著的婚約,是她心裏解不開的痛。


    江池瞥見了桃花,心裏積壓多多年的綠光,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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