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雨,下了很久很久,它或許是要洗幹淨人間的罪惡,或許是對天下的黎明的同情。


    江左又出去了,天下沒有戰事,他就整天躲在山嶺之中,漓晶一死,那諾大的江府對他來說,就是空蕩蕩的是非之地。


    他也不管江池,任由他胡作非為。他也不顧江河清,放縱她自然生長。


    好在他留下了雄厚的家底,仆人們也是盡心盡力的守護。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江池的細犬又開始“汪汪”亂嚷,原來是在追逐一隻野貓。


    那貓想必不是普通玩物,隻看它躲閃騰挪如過山猛虎,爪似鐵鞭,抓著就傷,口似利刃,咬著就破。


    細犬也不是吃素的,它上下打滾像泥潭老牛,腿如長棍,碰著就殘,牙如閘刀,拿著就死。


    二者好一陣撕殺,細犬為守家,口口都是吐沫橫飛。野貓為糊口,爪爪講究打在身上。


    好細犬皮厚力氣大,重了幾爪都不覺得疼痛。


    大野貓靈活多變化,咬來幾口不曾傷他分毫。


    打鬥之間,撞破了許多壇壇罐罐,追逐前後,翻到了不少桌桌凳凳。


    下人一聲怒喝,提棍上山來要打。細犬一聲咆哮,張嘴向它就咬。野貓一聲嘶鳴,扭頭向外快跑。


    好一副熱熱鬧鬧的景象,看得江池哈哈大笑,他也跟著追了出去。


    不知不覺又追了柳樹之下,隻見他挖好的小墳已經不在,一個小坑暴露在外。


    還不等他多想,細犬發出一聲慘叫,他趕緊去看。


    一條繩索係在柳樹上,一隻粗箭已經射穿了它的肚子。


    小絮生從一旁衝了出來,這都是他的陷進,不為別的就為了,殺死那隻惡狗。


    江池看了嚇得腳軟筋麻:


    “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小絮生剛剛沒有看見江池,被他這樣一問頓時心虛起來,也不顧細犬了,拔腿就跑。


    江池一看,哪裏有鬼會害怕人的,他趕緊追了上去,一個十歲的孩子,追一個五歲孩子還是很容易的。


    他追上來,也不由分說,操起拳頭就打,拿著石頭就砸。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為我的狗報仇”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個家夥不是已經被自己打死,埋起來了嗎?他今天怎麽還是活蹦亂跳的。


    很快小絮生再次在他的麵前沒有了氣息,他驚慌地看了四周一眼。


    隻聽見山中的豺狼之聲沸沸,妖風吹得樹梢發出鬼叫之聲,朦朧夜色直直壓在頭上,滿山都是孤魂和野鬼。


    那隻野貓從草裏跳了出來,它輕輕舔舐著小絮生血肉模糊的身軀,眼中不時掉落傷心的淚。


    後來的幾天氣很好,吊在樹上的細犬被風成臘肉,躺在地上的絮生也曬成了肉幹。


    那隻野貓日日夜夜在江府哀嚎,嚇得江池再也不敢出門。


    後來有一個奴隸去放馬,他發現了可憐的絮生,他也在柳樹下挖了一個坑,將絮生埋了。


    久晴必有雨,久雨必晴天。


    一陣大雨過後,柳樹開出了絮,奴隸們在外收拾柳絮妄想著拿一些回去,也好做成一床薄被子。


    他們走到埋葬絮生那顆樹下時驚訝得發現,這裏的柳絮居然全都落在了一起,而且堆成了一個人形。


    埋葬絮生的那個人上前,他聲淚俱下:


    “一定是小家夥在天之靈,想來看看我們呀!”


    他一把將這堆人形柳絮抱在懷中,傷心的哭嚎之間,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什麽踢了一下。


    低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原來是小絮生,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了他的懷裏。


    “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奴隸問出了了和江池一模一樣的話。


    小絮生趕緊奶聲奶氣的趕緊解釋:


    “伯伯莫怕,自古哪裏會有白日見鬼的先例?看看我這血色,我當然是人!”


    說著他跑上前來:


    “不信你自己摸,我的身體還是熱和嘞!”


    奴隸一看就算這孩子是鬼,這麽小的一個,自己還能怕是怎麽的?


    上手一模,果然還是熱呼的,他驚訝道:


    “我明明記得,是我前幾日親手收葬了你,那時候你已經成了一具幹屍,怎麽會現在又活過來了?莫非是我眼花,將你看錯了?”


    小絮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是這個樣子的,他輕輕搖頭:


    “我也記得我被江家惡少打沒了氣息,將我埋在這柳樹下一次,隻是我朦朦朧朧之間,聽見下雨,我就從泥土裏爬出來了。


    方才天冷,我撿了些柳絮蓋在身上,這才被您抱起的。”


    奴隸再次抱起了小絮生,這懷中的孩子,確實是一個活脫脫的很,一個有血有肉的孩子。


    他圍著這棵柳樹打量著,:


    “莫非是這樹重生了你?這柳樹真的有這般神奇的力量?當真有這般緣分的話,你的名字就喚做是柳下生罷!”


    小絮生開心的手舞足蹈,奴隸是沒有名字的(一直叫他絮生為了,迎合前文)。


    “柳下生,柳下生,顧名思義,就是柳下所生”


    他們高興之餘,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們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主人,江左他在鬆青洞修煉,隻覺得有一股神力,一下匯聚一下消散的,搞得他心神不寧。


    那山林之中又沒有什麽異常,這才下得山來想看一個究竟,沒想到這一來,就發現了端倪。


    他洞悉了一切,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剛剛被他們叫做柳下生的小娃娃,一定就是他在苦苦尋找的工忙後人。


    工忙是誰?


    工忙就是王朝開創時,天下五軍東方青衣騎士的第一任統領。


    五行軍的第一任統領分別是:


    東方青衣騎士柳工忙、南烈無生團熊祝融、西邊獵獸營段入收、極北鎮北軍江共公、中城戍衛大將陳厚土。


    這些年天下局勢變亂,戍衛軍稱霸朝堂,無一家軍隊能撼動陳氏的權力,正是因為克製戍衛軍陣法的青衣騎士連同統領柳下一起消失於茫茫人海。


    現在終於找到了,可是連工忙後人都變成了這幅模樣,青衣騎士怕是已經消散了。


    眾奴隸齊齊叩見,江左沒有理會他一直是一個冷漠的人。


    他帶走了柳下生,為了把他和奴隸們區分來,江左重新給他改了一個名字,叫做: 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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