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去的東征的戍衛軍,陳榮長長舒了一口氣。


    五千戍衛軍已經派出去,接下來就等他們凱旋的消息了。他很有信心,柳蕭不是段錦那般唯恐天下不亂之人,東夷叛亂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知恥而後勇的軍隊往往都是所向披靡的。


    他手裏十幾萬的軍隊,為什麽這麽小氣才給區區五千人,這是柳蕭自己要求的。


    再者熊坎突然離朝,不可不防,還有那個不知所謂的段錦,早些時候就已經有秘報,獵獸營再次向王畿開來。


    這真是一匹養不熟,打不怕的惡狼牙呀。


    陳榮的處境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雖然手裏還有十幾萬兵馬,可手中能統領軍隊的已經寥寥無幾了。


    四傑已經廢了,他又能派什麽誰支撐局麵,朝中還有熊廷虎視。眼下更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需要他來處理,最理想就是大王趕緊醒來。


    “叩見統領” 校場內,大批的戍衛軍再次集結。


    看著這些人,陳榮再也沒有以前的意氣風發,四傑的背叛讓他更加不敢相信外姓的人了。


    “天武!宮廷禁衛就交給你了,大王醒來之前,不可有外人靠近。保護好二位嫡子,他們千萬不能再有意外。”


    “是!”


    “章兒,你領三人,向西而去,替我問罪段錦,你問問他要做什麽?”


    “是”


    “刺王之事,我要親自過問,爾等各司其職切不可再節外生枝。”


    安排好了零零碎碎的事情,他向府衙而去,那裏是這次禍事的爆發點,一切都是從那裏開始的。


    聽說了宮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師爺已經坐不住了,他的奏書中,可是極盡詆毀陳榮,現在他又重新掌握了大權。


    那他還不對自己瘋狂的報複,而且會以這裏為圓心,擴大打擊麵,被人拿捏的恐懼感,緊緊壓在心頭。


    “我可以同您聊聊嗎?” 師爺走進大牢,他來看望沈恪,這是迷亂的時刻,見一見這位昔日的帝師,一定會讓他受益的。


    他順手遞來了準備好的活雞活鴨,手中還有一壇酒。


    沈恪撥開敷在自己臉上鬆亂的頭發,又是很久沒有聞到這令人興奮的味道了。


    “哈哈哈,沈恪乃是階下之囚,多謝師爺還記得我活著!”


    他接過那雞鴨,一頓亂咬,那些毛絨到處亂飛。


    “您的傷好些了嗎?” 師爺假裝關心地問。


    沈恪輕輕聳了聳,一股鮮血順著他的琵琶骨流了出來,經過那根粗實的柳樹杆,慢慢染紅了差不多已經燉清了的水。


    嘴角一絲痛苦的表情略過,眉間也是走了動作,可以看出來那根柳樹穿過的傷口,是不會愈合的。


    “那另一邊呢?” 師爺好奇地問。


    “另一邊已經愈合了,可能是上天都覺得我可憐吧?” 邊說邊享受的啃著那血肉模糊的雞肉。


    “您出去以後第一件事情會做什麽?” 師爺再問,他很好奇這樣一位絕世無雙的人才,被害成這個樣子,他的思想會不會要讓蒼生受難?


    “嗯哈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我的妻子,我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現在的自己?” 一顆傷感晶瑩的淚滴,掉落在那鮮紅的水中,如同他的生命一樣融入了這無盡的黑暗之中。


    “無論您變成什麽樣子,隻要您的心沒有變過,那您還是您?”


    沈恪貪婪地吸允自己沾有鮮血的手指,一臉意猶未盡的感覺,確實一隻雞,一隻鴨哪裏能讓他吃飽?


    師爺趕緊把酒遞過去,沈恪微笑一飲而盡,酒灑在他的臉上,既是滄桑又是疲憊,可是從前他是絕對喝不下這麽烈的酒。


    “哈哈哈,好酒好酒呀!”


    看著沈恪這個樣子,師爺開始擔心起自己的以後,他可沒有沈恪的不死之身,對死亡的畏懼就已經注定了他不會有這麽好的心態。


    “您恨他嗎?” 師爺試探地問。


    “誰呀?”


    “您的嶽父大人?”


    “何來的恨?”


    “您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您何必逃避呢?”


    “哈哈哈,恨又如何?”


    “我很好奇!”


    “是他從極北之地將我帶到了王畿,也是因為他的原因,我能遇見我的妻子。你說我該恨他嗎?”


    “對您說得對,一切都是他給的,但是您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同樣是他給的,五年的溺水之苦就這麽忘記了?五年的血肉煎熬可以這樣輕描淡寫的忘記嗎?” 師爺火上澆油,他的目的很簡單,隻是想要一個同盟,敵人的敵人都是可以爭取的。


    “哈哈,我溺在水中的時候都是痛,我忍受血肉之苦的時候全是恨。可是當我可以站立起半個身體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蒼蒼老人,若不是他又怎能得此長生之軀?” 沈恪同樣在試探,高手絕對不會在對方說出自己意圖的時候,先說出自己的需求。


    “陳怡兒在照顧府衙” 師爺看似隨意,但是故意得說出這句話。


    他知道那個陳怡兒不隻是沈恪浸泡在黑夜之中的星星之火,也是他身上唯一不可觸碰的逆鱗。


    “什麽?你說什麽” 沈恪激動地大叫起來,琵琶骨的傷口不斷湧出血液。


    “愛之切,恨之深!她已經是您休掉的妻子,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師爺有些得意,他贏了沈恪。


    沈恪疼得臉色都變了,對啊這都是事實,當初就是他自己寧願擰斷了頭顱,都要求府衙幫自己休妻的。


    隻一句話就讓這個深不可測的人原形畢露,他並不是看起來的那麽無所謂,隻是沒有說到他的痛苦之處。


    “愛由他來,痛也由他來,愛恨之間,不知在您心裏,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師爺在問,他非要擊毀沈恪的心理防線不可。


    “哈哈哈,休書是我讓府衙替我寫的,從此人海茫茫,我怎麽能怪罪?” 他忍痛背過身去,這一刻心中的痛,才是真正的痛。


    “哦!原來如此,原來是您主動找的府衙,我還以為是他舊情複發……”


    話隻能說到這裏,說全了反而沒有這樣的效果。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模棱兩可的懷疑才是最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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