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已經做好了準備,隻等這個像流星一樣砸下來的重話,他的眼裏朦朦朧朧。


    大王凝視了他很久,已經到了這一刻了,心裏突然不是滋味起來。


    “封陳榮為安國君,節製戍衛軍,禁衛軍。封陳天文為悼君,享受王室葬禮。賜陳氏祠堂名為:忠烈堂!”


    陳榮猛地抬起頭來,他怎麽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僅沒有消奪他戍衛軍的兵權,而且還增加了禁衛軍統領之職,現在的情況就是整個王畿的兵馬都受陳榮節製調動,可以說是即使他有不臣之心,那已經無人可以阻止了。


    陳榮趕緊磕頭,這樣的做法太出乎意料了,試問哪一個君王敢這樣用人啊?


    “大王,請收回王命,戍衛軍對外,禁衛軍保內,兩者不可混在一起。若是裏外不分,倘若臣要是有個大災大病的,這王宮禁衛也就癱瘓了呀!”


    一眾大臣聽完也趕緊下跪,這個信號太危險,這樣做無異於把整個王朝的大權都集中在了陳榮手中。


    “大王請三思!大王請三思!”


    大王沉默了很久,他當然知道這樣做是錯誤的,但是陳榮真的是賞無可賞了呀,但是他又不想殺他。


    “都起來吧!陳愛卿,你來說說你想要什麽?寡人都答應你,你可是本朝第一功臣啊!”


    自從拜了沈恪為帝師,大王的政治手腕果然厲害了許多,聽聽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把問題直接在眾文武的麵前推給了陳榮,讓他成了眾矢之地。


    這樣的滋味可是真的不好受,夾在大王與百官之間的考驗,讓這個征戰沙場的老將有些為難,不過他已經算是經曆了生死大劫。


    這個問題對於不肯放手的人來說,那就是要命的,但是對於他來說,就是活命的機會。


    陳榮的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他的聲音也抖了起來:


    “臣想要校場後的那一片山林,臣老了,也不能在替大王征戰沙場了。”


    說著他再次跪了下來,雙手捧出了戍衛軍的虎符。


    “大王,您要臣自己說想要什麽,那臣就不客氣了。臣要回家,這虎符還給大王。還有求大王削去安國君的封號,臣回家以後隻想種茶喝茶!”


    一旁的文武大臣無不唏噓,心中各有各的想法:


    “好啊!真是老謀深算,交出虎符自己就可以站立在幹岸上,叫大王找不到殺他的借口。”


    “哼……陳榮怕不是老糊塗了吧!這個時候叫出軍隊,那不是以退為進的要挾嗎?這是他第二次幹這種蠢事了,這個人以後必將死在政治的漩渦之中!”


    “陳統領,您這是做什麽呀?您現在交出虎符,不是成心讓大王難堪嗎?剛剛才說讓你節製天下兵馬,現在你交出虎符,這不是啪啪打大王的臉嗎?”


    …………


    大王眉頭緊鎖,他從前是想過要消奪陳榮的兵權,但是那隻是曾經,現在他要的是陳榮掌兵,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陳榮也看出來了大王的不自在,他趕緊將虎符遞給了大王:


    “大王並非陳榮不知好歹,您請看!”說著他脫下了厚重的鎧甲,肚子上一條長長的白布緊緊包裹著他的身體,而且時不時還有黃色的液體流了下來。


    陳榮的身體本來是很厚實的,但是白布的數量讓他穿著鎧甲都難受不已。


    “傷口已經感染了,臣怕是時日不多了,這統領之位,還請大王考慮他人……”


    看著的大臣們,無不側目而視,隻覺得自己的腰間腹部都有些癢了起來,這傷口簡直就是腰斬了。


    大王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他趕緊扶起了陳榮:


    “愛卿啊!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傷成這樣了?回宮,寡人要讓最好的禦醫為你治病療傷。”


    看見大王流淚,心中頓時舒服了許多。自己的血沒有白流,自己的忠心日月可鑒大王已知。


    那天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不過陳榮有傷在身,大王早早地讓他回來了。


    陳府中人心慌慌,他們都在著急地等待,是福還是禍就要看今天了。


    “回來了,老爺回來了!”一個下人趕緊來報。


    舒兒迎了出去,大門口赫然停著大王的龍攆,幾個宦官將陳榮扶了下來:


    “陳統領小心”


    “多謝幾位大人,請到府上一敘”


    幾個下人趕緊跑過來扶起陳榮,他們心中疑惑重重,怎麽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傷成了這樣?


    “陳統領,就此別過了,我們這就回去複命,後會有期!”


    “那就不留幾位了,請!”


    龍攆調頭走了,陳榮被扶著進來了,舒兒心疼撲了過來,


    “父親!您這是怎麽了?怎麽昨天都還好好的,今天就成了這個樣子?嗚嗚嗚……”


    “哎……我總不能一身傷痕累累的回來見我的女兒吧,這傷早在西垂時候就已經留下來了,隻是今天再穿鎧甲,這才撕開了疤痕!”


    舒兒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著父親一臉的輕鬆,她已經可以判定,這次陳家有驚無險了:


    “您見到大王了?”


    “是啊!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偏聽偏信的大王了,我能看出來,他已經具備了統治江山的能力,真是蒼生之福啊!”


    “那他對您還有戒備之心嗎?”舒兒好奇的問。


    “哎呀,父親老了,越老越是看不懂這位王的心思,也許他還藏著二手,也許他真的成熟了不會對我這個老頭子下手了吧!”


    “此話怎講?”


    “大王已經收回了我的虎符,對於一個風燭殘年而且手無寸鐵的老人家,他應該能高抬貴手吧!”


    舒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戍衛軍自開國以來一直都是掌控在他們陳家的手中,這大王怎麽說收就收了?


    “那您怎麽麵對烈祖烈宗?”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隻可惜你不是男兒身,這兵權遲早要旁落的!你弟弟已經戰死了,我們大宗已經絕後了呀,即使以後我依然是戍衛軍的統領,百年之後也要交給你的堂哥哥們,遲早不屬於我們的東西,還是不要惦記的好!”


    父女二人再次抱頭痛哭,上天真是殘忍,越是不幸的家庭,越是要承受各種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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