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沈恪幾次被凍醒,他已經懂不清楚,這裏的冷是真的,還是夢的冷。


    “殺……嘿……哈”


    窗外的操練之聲,聲聲入耳。被凍得發抖的沈恪努力睜開眼睛,這裏太冷了,他這一夜都沒怎麽睡好。


    出門一看,昨日那個冷冷清清的空地上,已經站滿了威武的戍衛軍,他們的統領正是陳榮。


    看見將自己帶來的人,沈恪激動不已,不過他現在是沒有資格和人家說話的,就憑這許多軍士隔在中間就已經讓他很是絕望了。


    他發現劉通的屋前有一排腳印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了。


    不管了,總得找一些水洗漱洗漱吧,兜兜轉轉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水,因為太冷的原因,水都已經變成冰塊了。


    “哎,這人活著,總不能不洗臉的就開始新的一天吧”


    自言自語著捧起了一把雪,在自己的臉上反複揉搓著,雪在他皮膚的溫度下慢慢變成了水珠子,將他的臉凍得通紅。


    “哈哈哈,你在做什麽啊?真好笑”


    此時一個妙齡女子站立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她衣著華貴,身上所穿的都是貴族之物。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丫鬟,那丫鬟同樣穿著斐然。


    沈恪輕輕抬頭,心中不禁感歎“好美麗的女子,今生若是能娶到這樣的女子為妻,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就在他恍惚之際,劉通回來了,趕緊拉著他下跪:


    “拜見小姐”


    沈恪木訥地跟著做著機械的動作,他不認識這位小姐。


    “起來吧,你繼續洗臉,我想看看你怎麽洗得幹淨?”


    劉通趕緊陪不是,他還以為是沈恪不小心衝撞了這位大小姐:


    “不敢了,不敢了!請小姐恕罪!”


    陳小姐並不是生氣,對劉通的諂媚自然是很不喜歡的,這樣的嘴臉他天天都在府中看見。


    但是沈恪用雪敷麵的行為讓她好奇不已:


    “你剛剛在做什麽?你很奇怪哎。”


    劉通小聲提醒沈恪:


    “趕快賠不是啊,在這裏隻要有人不高興,就都是我們的錯”


    沈恪一臉茫然,書中可不是這麽教的,他又沒有做錯什麽,雖然是下人,洗漱乃是人之常情吧:


    “在下正在洗漱,不知是哪裏冒犯了小姐?”


    聽到這樣的回答,劉通眉頭皺成一片。


    這話卻把小姐逗樂了,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下人洗漱的,包括這個劉通。


    陳小姐每天都會來這裏看望父親,話雖說是看望父親,但是誰家女兒不思春,也順便看看這些軍士們。


    有時候她來的很早,早到劉通還沒有起來她就已經來了,可是也從來沒有見過劉通洗漱,即使是春夏都沒有見過。


    “洗漱?你為何要洗漱?”


    這算什麽問題,在沈恪眼裏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嘲笑:


    “哈哈哈,人自出生起,每日都要洗漱的,怎麽隻準官家洗,就不許私家洗”他的語氣中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


    劉通趕緊去扯他的衣服,昨天還覺得他很會來事,隻隔了一夜他怎麽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了,書生氣怎麽說來就來:


    “你在說什麽?小姐說你不是,你就不是”小聲嘀咕。


    “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錯話了”說著陳小姐轉身走了。


    那撒嬌的步子歪歪扭扭的,她心裏很是委屈,她沒有見過下人洗漱,她隻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丫鬟回過頭來,狠狠地看了他們一眼,嘴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劉通拉著他站了起來,心中說不出來的苦楚:


    “他是陳家最小的女兒,是陳統領的掌上明珠,自小嬌生慣養,哪裏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你呀你!今晚就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堂堂天子腳下,我朝的哪一條禮法中書寫過,平民不能洗漱?”


    劉通被氣樂了,他指了指遠處的戍衛軍:


    “看到了嗎?這裏雖然是王畿,但是那些人都是陳小姐的哥哥們,就算陳小姐不和你計較,他的哥哥們怎麽會放過你?哪個哥哥會看著自己的妹妹受委屈而不動於衷?”


    “就算都這麽心疼愛她,我洗漱有何錯?”


    劉通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深深歎息:


    “是是是,你洗漱是沒有錯,但是人家會心疼妹妹那是無可厚非的吧!你呀自求多福吧!”


    被劉通這麽一說,沈恪突然覺得心裏發毛,他說的沒錯啊,這下糟糕了,果然隻要人處在別人的鼻息之下,連呼吸都是不對的。


    沈恪害怕地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校場上的每一聲喊殺,仿佛都是朝著自己來的,真是無比的煎熬啊。


    天色慢慢降了下來,他們早早的就已經收拾完了校場,劉通叮囑他:


    “趕緊回去,把自己的衣服都穿上,省得等一下挨打的時候自己扛不住。記住了門千萬不要關起來,不然被他們踹爛了的話,這個冬天你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凍死!”


    沈恪絕望地看著他,多想他伸出援助之手:


    “大哥,您真的會看著不管嗎?救救我,我害怕啊!”


    劉通苦笑,這是一件引火燒身的破事,而且還是出力不討好的:


    “我怎麽幫你啊?幫你逃出去嗎?離開這裏,你就會被活活凍死。幫你扛揍嗎?他們打了我,同樣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我倆都被揍得東倒西歪的,這明天的校場誰來收拾啊?”


    沈恪低著頭,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高高在上的人,可以不顧及這個王朝的禮法?就應為一句話,都可以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畏之如虎?可笑,可悲,可歎。


    言語之間,幾束火光已經朝這邊慢慢走過來了,劉通感覺大事不好,拔腿就溜了。


    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都是沈恪的幻覺,劉通走了不久,他們立馬就到。


    為首的就是白天那個丫鬟,她用食指指著沈恪:


    “就是他!”


    沈恪剛剛想辯解,可是人家才不想給他機會。


    來人也不客氣,直接就開始拳腳相加,這天又冷,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打得他七葷八素的。


    劉通緊緊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害怕得連頭也不敢伸出來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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