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賢再次出發,和預料的一樣,這次他們並沒有對他拳腳相加,沈恪的手令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用處的。


    不過隻是免於皮肉之苦,再無其他,他現在隻不過是靠著上麵的壓力,硬生生擠進來,不被認可的新兵。


    “明日監軍和江統領要親自過來犒勞弟兄們,這可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官大一級壓死人啊!這就去請那位爺,再怎麽說,他也是監軍親自認命的。”


    “這就是命啊,這就是天道?怎麽我們活在這世間,喜怒半點都容不得自己。”


    “兄弟啊,亂世之人不如和平之狗啊!我們不止是現在苟且,還有將來的苟且。能做的,隻有努力讓自己活下去。”


    今晚的夜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有一個黑影不停地在營地周圍徘徊。他似乎想傳達著什麽信息,但是又不敢靠近,裏麵的火光,讓他瑟瑟發抖。


    “報,監軍和江統領已到營外!”


    “天賢老弟,這裏的事務還需要你稍微主持一下。”


    他也到不扭捏,說讓他主持,他就主持,仿佛這些人對他的無視和怠慢從來沒有過一樣:


    “正衣冠,順鎧甲,隨我來!”


    點將台上,沈恪春風得意,陳天賢也是架勢十足:


    “監軍請看,戍衛軍一共一萬八千人,都在這裏了,我軍士氣高昂,隨時聽候您的差請。”


    “哈哈哈,嗯!不錯,這陸戰第一師果然名不虛傳呐!”


    說著他走向前來,一臉的得意:


    “來人,帶上來!”


    隻見幾個壯漢吃力地抬著幾口大箱子走了上來,沉甸甸的:


    “弟兄們,這一路的北伐你們辛苦了,我代表王室謝謝你們了,但是這落河城窮啊。連想請你們喝一口糟酒都沒有,今日箱中之物,微薄不成敬意還望弟兄們手下。明日還請你們,為王朝浴血拚殺。”


    台下響應之聲寥寥無幾,他們太疲憊了,若不是家中妻兒在朝為質,或許這支軍隊早就垮塌了。


    一切都盡收眼底,不過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陳榮死後他們本來就不受待見,才會被派來這種地方作戰,一連的失敗已經讓他們精神萎靡了。


    沈恪清了清嗓子,他要做一件非常大膽的事了:


    “把箱子打開”


    那幾個大漢粗暴地開箱子,居然連同蓋子都掀翻了。一堆堆黃燦燦,白花花的金銀出現在了眼前。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金銀,燥熱的喉管裏不斷吞咽著口水。


    “這是幹什麽?又要來一個望梅止渴嗎?”


    “哪怕隨便分一點給我們,都夠在王城買好幾畝良田了。”


    “這些會給我們嗎?當了這麽多年兵,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啊!”


    見台下開始躁動,沈恪望了一眼江左,江左輕輕點頭,兩人又看向陳天賢,他明白地走到前麵,沈恪同時退了下來。


    “各位兄弟叔伯,我是天賢,我知道這幾年我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我也知道你們討厭我。但是今天形勢逼人,監軍讓我做了你們的統領。你們很是不服。不過沒有關係,我願意做一個無名小卒同兄弟們一起拚殺。”他聲淚俱下,台下有不認識他的人,甚至已經開始表示衷心了。


    就算不看他陳天賢的麵子,也要看監軍的麵子,更要看那幾箱金銀的麵子。


    “兄弟們,荷池僭越,王氣受損。所以我們才千裏迢迢來到這裏,陳章大哥死了。很多人也回不去了。看看你們身邊一同來的親人吧!現在能攜手團圓的還有幾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軍營中本不該有眼淚的,但是這一刻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已經控製不住了。


    “今日我在此立誓,不破荷池,衣甲不卸。”


    台下的依然沒有回應,人家同樣看不上這個人。即使他說的再怎麽正氣凜然,還是不為所動。


    尷尬得隻想找一個裂縫鑽進去,他無奈地回過頭來,看著沈恪,又看了看江左。


    兩人擺擺手,仿佛在說:


    “這是你的軍隊,這是你的人馬,我們幫不了你,這是你作為統領的第一步,以後的路更難走,我們同樣幫不了你。”


    陳天賢再次憋了一口氣,這樣的無奈,他必須忍受:


    “若天賢之名令眾位弟兄不能信服,今日我便當著眾兄弟之麵,辭去這統領之位”


    說完直接跪在了沈恪麵前:


    “監軍大人,天賢無能還請,另尋高明吧!”


    台下又是一片嘩然:


    “這算什麽?以退為進嗎?”


    “好一隻狡猾的狐狸,什麽事他都能做出來?”


    “繼續,繼續,我們到晚好好看看,這三個人怎麽收場?”


    沈恪趕緊上前,輕輕扶起了他,大聲安慰道:


    “陳統領,這是說的什麽話?讓你做統領自有我的道理,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我相信戍衛軍是一支軍律嚴明的隊伍,怎麽會有不聽號令之人?”


    台下的人都憋了一口氣,險些笑了出來,還以為他會有多高的見識,到頭來居然是這樣一招道德綁架!


    見無人應答,沈恪收起了嬉笑的眼神,他恨恨地看著這群人:


    “那我的話?可有人聽從嗎?”


    “啪”


    一聲齊刷刷的鎧甲撞地之聲響起,眾人都向他半跪行禮,他雖然是書生,但是未進幻境之前,他同這些人曾經同吃同住同訓練過。且不說是他是不是沈恪,就算是陳天賢帶著他的鬼麵,這群人都同樣會尊敬他,因為他收起了嬉笑之臉。


    “監軍有令,不敢不從”


    這一幕把陳天賢看呆了,同是戍衛軍,為什麽陳章帶的那些不買沈恪的賬?而這些卻是這樣的順從。


    這裏麵當然有隱情了,幻境凶險江左早已看穿,所以大部分和沈恪要好的統領,才沒有被安排到幻境的中心地帶。


    既然有人聽話,為什麽還要不遺餘力的扶持這個名聲不好的陳天賢?因為他是一個小人,隻有小人才會死心踏地的抱大腿。而那些看起來服從的人,不過是上下級的關係,一旦入了王城,一定也會人走茶涼。


    這才是統領該有的樣子嘛,不像自己,說話都沒有人聽從。


    沈恪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麵具,心中又多了幾分英雄氣,若不是自己身體文弱,他一定親自率軍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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