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一支隊伍?然後呢,我們去幹嘛?躲在深山打家劫舍?還是像荷池那樣,再舉天下反旗?”


    有錢確實讓他們衝動了,把什麽都想象成了錢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們可以……可以……”


    一陣衝動過後,幾個老人似乎語塞了,這哪裏像是久經滄桑的老將,更像是一群血氣青年,想到一茬是一茬。


    “哼哼,老兄弟們啊,我們已經時日不多了,別再為這些年的經曆抱不平了,隻要我們將落河城牢牢捏在手中,我們就可以榮歸故裏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最不起眼的角落冒了出來:


    “城中的荷池人早已撤離,這城裏隻剩下你我在異地留下來的子孫兒郎。城破之後,那位所謂的江左統領,會如何對待他們?”


    江北安一臉疑惑。這是問題嗎?這人的腦子裏到底想的是什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大哥,道榮什麽時候說過要讓左少主承襲爵位?既然是他統領鎮北軍,為何朱雀槍又會在右少主手裏?”


    江北安的眉間突然泛起了疑雲,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江右一直處於昏迷不醒,一切猜測就不能說出口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您應該比我想得更深!江氏出事了,而且事情雖然出在離你我十萬八千裏的地方,但是因那事所起的火苗已經燒到這裏來了。”


    眾人的臉上都是寂靜,不確定的猜測已經在這些人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了:


    “你且說,你說江左統領進城之後會發生什麽?”江北安有些擔心起來,這落河城中除了已經逃走的荷池士兵,剩下的可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江氏後人。


    “我且大膽猜測,江左的統領之位一定是逆改了道榮的意誌,而且道榮之死和鎮北軍覆滅一定和他有莫大的關係。”


    “這……這能說明什麽?他本就是江氏後人,這些事當然和他有關。”


    “哎呀,我的好大哥,您還不明白嗎?這就說明他進城之日絕不會對我們手軟的,落河城僭越之事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太需要一場勝利挽回現在的頹勢了。”


    江北安被他們說糊塗了,越聽越不明白:


    “道華之死,和落河城僭越又怎麽聯係到一起了?”


    “您還不明白嗎?鎮北軍覆滅了,這是江右親口說的,那麽這次遠征的軍隊是從哪裏來的?那麵黑耀旗已經躲在了快看不見角落裏了呀,這裏麵一定有很多你我不知道的問題。”


    江北安更是聽不懂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好像若有所思,又好像什麽都不懂!


    “大哥,江右帶過來的那個人,他姓陳、陳二狗!就是他用朱雀槍打死了我們的小弟。”


    聽到陳、陳二狗幾個字,江北安終於明白了,引發弟兄們這一切推斷的導火索,就是這個陳二狗。


    天下五大家族,五大軍事集團,陳家手裏捏著的是“王城戍衛軍”,這支軍隊建立之初,可是專門為了防禦鎮北軍的。


    好嘛,所有矛頭都指向了這座被荷池人利用完而遺棄的落河城,指向了這群王朝多年前的遺民。


    荷池人不要他們了,但是王朝問罪的遠征軍已經兵臨城下了,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的出路了。


    值得慶幸的是江北安回城之後,並沒有立刻將黑水旗插在城頭之上。


    否則兄弟口中的情況一旦發生,這裏將會變成生靈塗炭的人間地獄。


    “現在,現在該怎麽辦?怎麽去落實你們推測的正確性?萬一我們錯怪了江左統領,我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大哥,這個時候了,您還在考慮這些問題。刀口可是已經架在你我的脖子上了,他們入城之日,就是你我魂斷之時!”


    “僭越的罪名,你我背定了,就算他江左大發慈悲,放過我們!那王城戍衛軍的統領他手裏握著的才是真正殺人的刀。”


    江北安傻了,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江左隻是一個副手,真正說話算數的是那個叫做沈恪的人。


    而且王城戍衛軍千裏迢迢地來,真的隻是為了這座小小的落河城嗎?


    曾幾何時,與江氏交好的公子英,可是憑借鎮北軍的威名坐了幾年的世子啊!


    一莊莊一件件的事情聯係起來後,真叫人背後發涼。也許就連江左的統領之位,也是王朝插手的?


    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了,太不可思議了,這樣一個驚天秘密居然會被這幾個老頭推斷出來!


    “該怎麽挽救這危機?”


    “大哥!率領我們的子弟兒郎衝出去吧!”


    “沒錯,就算是魚死網破,也好過束手就擒”


    “哼哼……幾把老骨頭還能有多少血拋灑在疆場之上?啊……可笑至極”


    敢說出這樣的話,想必這個人已經成竹在胸了。


    “哎呀,你總是這樣扭扭捏捏,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啊你倒是。”


    他白了白眼,手指向屋內:


    “他就是我們的救命稻草!”


    謔,幾個人隻顧著討論身後事,已經完完全全把屋子裏的兩個人忘記地一幹二淨了。


    “噓,小聲點,不可以讓他們聽見!”


    “哈哈,完全不用擔心他們,隻一個弱女子,一個孩子能翻起什麽風浪”


    “他可是道榮最喜歡的兒子,也是曾經手裏握著朱雀槍的人,你怎麽可以這般小瞧於他?”


    那人哈哈大笑,隻有他最有發言權,因為他進去過:


    “哈哈,他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重了,他現在的心智不過是一個剛剛出生,隻會啼哭的嬰兒。”


    “這下好了,剛剛燃起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話語之間透露出來的,都是毫不甘心的語氣,蒼天一直都是這麽喜歡捉弄弱小的人,越是弱小越是讓你進退不得。


    “我已經猜到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為我們所用。”


    “哦,此話怎講?”


    “江右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江左奪權,不隻是奪權,還給他下了毒。”


    “你這話說得,天下會有幾個人信?”


    “天下人當然不信了,隻要城中的人信那就行了。我在城頭粗粗看了一下,他們也不過兩三千人。隻要我們今晚修補好城牆缺口,再與城中居民同仇敵愾,這城一定可以守住!”


    “你瘋了,你要對抗王師?這樣一來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哈哈哈,我們在被道榮拋棄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回不去了,這樣做隻是為了拖延時間。此去荷池的路途要遠遠近於王畿,守住城我們才可以到荷池搬救兵。而且,救兵一定會在王師之前到達,一來而去,久而久之,我相信王室一定會放棄這裏。”


    “那……那我們豈不是又成了孤懸海外的王朝遺民了嗎?這與王師到來之前又有什麽區別嗎?”


    這該是多大的遺憾,希望就在麵前,可就是硬生生摸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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