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酌沒有過問原因,而是說,“兜兜,我猜你應該是想看藍眼淚,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你錯過了看藍眼淚的最佳時期,熒光海出現的最佳時期一般是在四月到五月,或者六月到八月,現在已經十月份了。”


    頓了片刻,釋然的笑了笑,“不過,沒關係的,我們還有明年……後年……往後的每一年我們都可以再來。”


    他毫不避諱,也不掩飾,而是直接說他們還可以再來。


    是想告訴李封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會一直陪著他。


    李封陽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將腦袋搭在膝蓋上,碎發遮住眼簾,黑漆漆的眼眸中看不出所想。


    隻是說,“好。”我盡量……


    -


    下午,陳斯酌帶著李封陽出院。


    李封陽也不願意在醫院多待。


    一出醫院,李封陽似聞到空氣中有種鹹鹹的味道,又因為臨海,所以瀾市也比京市冷上幾分。


    陳斯酌嫻熟的將他的外套拉上拉鏈,揉了揉他的頭頂,如釋重負的親了一口,問,“冷不冷?”


    李封陽搖頭,“不冷。”


    “頭發長了,擋眼睛了,要不要去剪?”語氣親昵纏綿,眼神柔得似水。


    青年現在的氣質,活脫脫一個清冷小王子。


    坐在前座的秦誌戩時不時的通過反光鏡瞄一眼,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陳總被吃得死死的。


    一個男人,看他寶貝的那樣。


    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小心翼翼中又透著心疼……


    偏生那男人還習以為常的樣子。


    秦誌戩不了解事情的真相,隻是感歎,李封陽真是好命。


    傍晚,雖然很遺憾看不到藍眼淚熒光海,但是陳斯酌還是帶他來到了海邊。


    臨下車,李封陽無奈的撇撇嘴,“老婆,不用這樣吧……”


    陳斯酌瑞鳳眼輕佻,眸中喜色乍泄,老婆……


    他一般情況下都會叫小酌。


    薄唇輕揚,笑容逐漸加深,手上的動作不減,繼續幫他攏圍巾,“海邊風大,你感冒還沒好,聽話。”


    說著又拿出帽子幫他帶,李封陽排斥的腦袋向後仰去。


    陳斯酌大手附在他細白伶仃的脖子上,輕輕往前一撈,“別亂動,帶著帽子我們就下去。”


    “老婆,是不是太誇張了,現在才十月中旬……”


    “好了好了,老婆知道了。”陳斯酌語氣寵溺,夾雜著欣慰,至少現在李封陽還願意和他說些無聊的話。


    自我意識還很強。


    陳斯酌先下車,隨後自然的將手遞給李封陽。


    這個動作像是做了千百遍,他的手很溫暖,李封陽很喜歡。


    這片海灘很安靜,沒什麽人,不過也有些黑,天上隻有幾顆零星稀碎的星星,遠處的餐廳有光,照過來很微弱。


    李封陽走到海邊,捧起一捧海水,聞了聞味道,又從手心散落下去。


    陳斯酌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看他臉上有些失望,又站起身來,向後走去,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坐下。


    陳斯酌在他身邊坐下來,把他擁入懷中,“要不要換個地方?”


    “不用的,我也沒有多喜歡海,可能點點也沒那麽喜歡。”他平靜的說。


    “在國外的時候,點點在網上了解到藍眼淚,那時候她就很感興趣,一直嚷嚷著說回國後一定要來看。”


    “那丫頭可能是被關久了,所以對外麵的世界很向往,但不一定是真正的感興趣,可能是三分鍾熱度。”


    他抬頭望向陳斯酌,頭發被風吹得散亂,


    “我就是覺得遺憾,這麽多年,是我太偏執了,我想方設法的想把她留在身邊,但凡有一點會威脅到她生命安全的事情,不論大事小事,我都不允許她做。”


    “可到頭來,她跟著我,來人間一趟,沒過過幾個好日子。”


    “小酌……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醫生一直跟他說,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可他就是不信邪。


    他不信他身邊留不住任何人。


    外公外婆,還有那個恨他的媽媽……


    所以麵對李封月,他總是很極端,一點小事,他都會無限的放大。


    限製她的自由,把她困於方寸之間,他總是認為,她總會好的,好了之後可以隨心所欲的去看這個世界。


    還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可以把整個世界放在她麵前。


    李封陽在想:她會不會怪自己?會不會覺得遺憾?


    陳斯酌低頭親吻他的腦袋,溫聲安慰,


    “兜兜,你沒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怪你,但是唯獨點點,她絕對不會怨你的。”


    “她很愛你,也理解你所做的一切。”


    沒有人比李封陽做得更好,他隻是想保住她的命,又有什麽錯。


    李封陽雖然是她哥哥,但隻比她早出生幾天啊。


    李封陽在李封月那裏,不僅是哥哥的角色,還是爸爸和媽媽的角色。


    可以說她的人生是沒有陰霾的,李封陽為她擋去了所有風雨。


    心髒病是先天的,誰都沒有辦法。


    可李封陽後天遭遇的,不比任何人少。


    陳斯酌又自顧自的說,“比較苦難沒有意義,但是兜兜,不要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抗,你也隻是個人啊……”


    對啊,他也是個人。


    小時候,秦長壽沒少找兩人的麻煩,他知道李封陽不好拿捏,就無數次的從李封月下手。


    李封陽為了她,尊嚴、身體、時間、自由……都被掌握在秦長壽手裏。


    李封陽自嘲一笑,“是我沒用啊,小酌,是我太無能了,才保護不好她。”


    陳斯酌低頭咬在他唇上,“不可以這麽說自己。”


    “乖,別想這麽多,點點永遠不會這麽想你,小姑娘現在肯定和外公外婆見麵了,她一定很幸福的,人的死亡不代表真正的離世,她隻是不在我們這個時間維度。”


    “兜兜,你要幸福,點點才能放心啊……”


    我也才能放心啊。


    李封陽揚起下巴,回親了他,失笑一聲,眼中的星辰仿佛又回來了。


    “小酌……”


    “嗯。”


    “你可以給我幸福嗎?”


    “我可以。”


    “什麽才是幸福呢?”


    “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讓李封陽幸福,但是他想,他要一直陪著他,所有的一切,他都要和他一起經曆,一起麵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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