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陳斯酌幫李封陽穿好鞋子。


    歐陽陌帶著一本書一樣厚的文件過來,身後還跟著蘇哲。


    “兜兜,沒事吧?”蘇哲問。


    兩人平時打打鬧鬧,但要真出什麽事,他也跟著焦急。


    李封陽搖頭,跟著李封月去了重症監護室。


    看著病床上的人,再次紅了眼眶,周身插滿管子,不能動不能說話。


    也不知道她清醒沒有,還是還在昏迷。


    李封陽不忍再繼續看下去。


    轉身對大東說,“去處理一下傷。”


    他怕點點醒來後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心疼。


    “你先去病房等我。”這話是對歐陽陌說的。


    眼睫一動,目光落在陳斯酌的臉上,“小酌,你跟我走。”


    陳斯酌看著他的眼神,蒼白、又無能為力,心裏感到發慌。


    那雙曾經又亮又圓的眼眸,此刻黑壓壓的一片,眼裏再看不到一點光亮。


    兩人來到天台。


    李封陽說,


    “我們分手吧!”


    此話一出,連空氣的滯凝,死寂得毫無聲息。


    陳斯酌隱忍著骨子裏的暴戾,眼裏的風雨翻湧又覆滅,壓製的眼眶發紅,似呼吸不上來氣,目光落在李封陽那張昳麗蒼白的小臉上,咬牙切齒。


    “你說!什麽……”


    李封陽重複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眼中被壓製下去的火氣再次浮現,火苗在漆黑如夜的雙目中燃燒,耳邊的大風嘩嘩的。


    “你說什麽?”


    李封陽沒有絲毫動搖的念頭,“我們分手……”


    陳斯酌克製著暴怒,指腹拽緊,“李封陽,你最好給我想清楚再說話,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說!什麽!”


    李封陽垂眸,避開他滾燙、灼熱的目光,“我說,我們……”


    兩人相對而立,不過一米的距離,陳斯酌掐著他的脖子,話音淹沒在嗓子裏。


    低頭啃咬上他的唇。


    呼吸交融,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李封陽的臉上,撕咬著,直到一股血腥味在舌尖散開。


    陳斯酌捧著他的臉,溫柔似水的眼眸凝望著他的眼睛,聲音溫柔繾綣,“兜兜,我就當你沒說過這句話,我們好好的。”


    李封陽眸色冰冷,看他的眼神淡“小酌,我沒開玩笑。”


    分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是李封月的哥哥。


    未來……更可能是個殺人犯。


    陳斯酌也是他一直捧在手心的人啊,他怎麽舍得讓他沾上汙點。


    他和他本就不會是一路人。


    是他貪婪,是他貪戀陳斯酌的溫暖,才會讓兩人陷入如今的境地。


    既然是錯誤,就要及時製止才對。


    上天是不會憐憫他的,他的身邊也留不住人。


    他們遲早會因為自己受傷、甚至死亡。


    秦長壽說的對,他就是克星。


    “李封陽,我不準!”


    “我不準!”


    “你以為你是誰?”


    “你說分手就分手?”


    “六年前是因為封月,你不得不出國,現在呢,現在又是為了什麽?”


    “你當我是什麽人?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陳斯酌目眥欲裂,眼眶泛紅,暴怒又失落。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李封陽可以隨意放棄那一個。


    六年前,現在,時間仿佛重疊了一樣。


    哪怕分手,李封陽也不舍得傷他,盡量語氣平和,


    “小酌,抱歉!”


    “跟我在一起,你會很辛苦,我們不合適。”


    陳斯酌再次大吼,“你說辛苦就辛苦?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


    “反正老子不同意,你要是再敢說分手,老子直接把你綁走,作死你,讓你永遠下不來床。”


    “或者直接把你腿打斷,隻能坐我推著的輪椅,一直、永遠的陪在我身邊。”


    陳斯酌惡語森寒,胸腔裏的心髒卻直跳,攥緊的手臂微微發抖。


    自己不過是虛張聲勢。


    李封陽如果真的要分手,他留不住……


    李封陽上前抱著他,腦袋蹭在他的頸窩,猛吸一口氣,想要記住這令人眷念的味道,感受他的體溫,留念他的溫暖……


    良久。


    他取下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放在陳斯酌手中。


    “小酌,去看看其他人吧……”


    我不值得你愛。


    我不值得你愛啊……


    李封陽轉身離開。


    徒留陳斯酌立在風中。


    悲涼從腳底升起。


    再一次,陳斯酌被拋棄了。


    留給他的隻有一個決絕的背影……


    陳斯酌眼睫下垂,掩蓋住眼底的悲慟,扯著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醫院樓頂的風很大,很涼。


    目光茫然,視線落在李封陽離去的方向。


    自從他回來這兩個多月,乖得不像話,是給了陳斯酌一種錯覺。


    一種要在一起一輩子的錯覺。


    他現在才明白,原來都是一廂情願。


    他是可以被隨隨便便拋棄的人。


    第二次了。


    李封陽第二次拋下他。


    如果說上次是因為李封月,那這次又是為什麽呢?


    陳斯酌想:


    又要帶著她出國嗎?


    大步流星下了天台,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陳斯酌下去時,俞思正跪在李封月的病房門前,哭得不成樣子,她父母也旁邊站著,焦急的打電話,怒罵俞思。


    陳斯酌直接從她們身邊跨過,卻被幾人攔下。


    “斯酌哥哥,求你幫幫我!”


    “斯酌哥哥,我知道錯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了你啊。”


    “我就輕輕推了一下,我也沒想到……”


    俞思淚流滿麵,臉上的妝容被淚水弄花,跟個五彩斑斕的調色盤似的,抱著陳斯酌的腿。


    “斯酌,看在我們的份上,能不能幫我們一下。”


    “李封陽說,如果李封月醒不來,他要把我們全家弄進去。”


    “他怎麽這麽不要臉,李封月自己有病,又不是我們家思思推她的,非要賴在我們身上。”


    “他還讓思思在這裏一直跪到李封月醒來。”


    “你說他是不是有精神。”


    “我們倒是不怕他,關鍵他背後站著歐陽陌啊,我們……”


    陳斯酌看著一家人的嘴臉,惡心至極。


    本來他和李封陽兩人相安無事的,李封月也可以平平安安的,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犯了錯,不認錯算了,還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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