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的階梯之上,雲攸蜷縮著身軀跪成一團,她的身影橫亙在路中央,堵住了大臣們進殿的通道。


    無數雙帶著各種複雜情緒的眼睛,如同一股股銳利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向她射來那滿含嘲諷的光芒。


    那些眼神中有的是不屑一顧的鄙夷,仿佛在說她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傻瓜。


    還有的則是冷漠無情的旁觀,就像置身事外的旁觀者,隻是隨意地將嘲諷當作一種消遣。


    進殿的台階有四條,中間的一條被跪著的雲攸堵住,大臣們不得不分成三隊,其中最中間一隊的領頭者是安爍,緊隨其後的是周卿顏和尚賢。


    尚賢聽說雲攸在入宮前被將軍府的人攔下了馬車,他本想問周卿顏到底對雲攸說了些什麽,才讓一向謹慎的雲攸去冒險。


    但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動手,那樣隻會耽誤他救雲攸,得不償失。因此,他強忍下來,不去看周卿顏。


    周卿顏卻自己轉過臉去,質問尚賢為何不帶雲攸離開皇城,遠走高飛。


    尚賢握著拳頭,暗自腹誹道:“要走也是你走,我們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與你何幹?”


    安爍一直低垂著頭,臉上露出深深的懺悔之色。尚賢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他依舊沒有抬頭。


    尚賢低聲埋怨了幾句,但聲音微弱,安爍似乎並未聽見。


    然而,周卿顏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冷嘲熱諷太子看似權勢滔天,實際上卻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


    三人眼神灼灼地凝視著台階上的雲攸,眼中充滿了無奈與無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的氛圍,宛如眼前重重疊疊的宮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雲攸緩緩地直起了她的脊背,那模樣宛如是被山間清風吹拂著的一竿青竹,筆直而堅韌。


    她清冷如霜雪的臉龐,此刻在陽光下更是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氣息,仿佛周圍的溫度都因她的存在而降低了幾分。


    那神情之中的寡淡,並非是冷漠,而是一種看透世事滄桑後的淡然,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輕易引起她內心的波瀾。


    從她的眼神深處,看不出絲毫其他的情緒,隻有那一片深邃的平靜,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讓人難以窺探其中的秘密。


    “上朝!”趙福公公在殿外一聲高呼,回蕩在整個皇宮之中。


    大臣們聽聞此聲,一個個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此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上露出或緊張或凝重的神情。


    他們紛紛整理好自己的官服,邁著沉穩而又略帶急促的步伐,向大殿走去。


    皇宮裏的天空,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霾所籠罩,顯得格外陰沉。


    不過半個時辰,雨滴便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紛紛墜落下來。


    它們先是擊打在雲攸那原本蒼白的臉上,那冰冷的觸感瞬間讓她微微一顫。


    接著又落在她的手背上,仿佛是無數細小的針芒在刺著她的肌膚,帶來一陣隱隱的疼痛。


    而後雨水更是順著她的脖頸鑽了進去,那股冰涼的寒意就像是毒蛇的信子般,迅速地向她的全身蔓延開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此時的雲攸,依舊保持著跪地的姿勢,那原本就已經有些麻木的雙膝,此刻更是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知覺。


    她抬起頭,望著那陰沉沉的天空,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遙想上一個大雨天,亦是在這宮殿之中。


    那雨如瓢潑般傾灑而下,仿佛天地間都被這無盡的水簾所籠罩。


    她就那樣怔怔地站著,目光緊緊鎖住前方的那一幕。


    隻見周卿顏小心翼翼地抱著太子妃,然而,方才她才從安爍口中得知,那所謂的太子妃,竟然不是別人,而是周卿玉,他的親姐姐!


    在此之前,她一直被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誤解所蒙蔽,天真地以為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會是周卿顏傾心的那個人,那種被忽視和冷落的感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猛地刺入了她的心房,讓她的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就在那一瞬間,她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自己對周卿顏的那份深沉的愛意,早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像一顆隱藏在黑暗中的種子,在她的心底悄然生根發芽,很快長成了藤蔓。


    但在周卿顏將她帶向彌妄海時,她的愛意也被扔進了萬丈深淵。那曾經瘋狂生長的藤蔓悄然枯萎,最終化作了一縷縷虛無縹緲的雲煙,散得毫無痕跡。


    雨水是什麽味道?苦的!


    雲攸真切地品嚐過那種苦澀,而之後,她再也不願去嚐試。


    因為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情感所牽絆、拖泥帶水的人,她有著果斷決絕的勇氣,所以她能夠毫不猶豫地舍棄掉這一段讓她痛苦不堪的感情,就像舍棄一件不再需要的破舊衣物般幹脆利落,絲毫不留一絲眷戀與猶豫。


    雲攸頭頂的天空,雨停了。


    她緩緩地抬起頭,迷蒙的眼眸中,闖入一道硬朗的輪廓。


    那是尚賢的臉,他動作利落地脫下了那身大紅色的官袍,在宮女太監異樣的眼神中,用官袍為雲攸撐起了一方晴空。


    就在那一刻,雲攸的心猛地一緊,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她不知道尚賢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她清楚地知道,隻要他站在這裏,立在她的前方,那麽無論世間有多少紛擾與危險,都仿佛變得不再重要,隻剩下一派令人感到無比平和的安然。


    尚賢小心翼翼地將雲攸打橫抱起,那寬大的官袍如雲朵包裹住她的全身。


    雲攸微微閉上了眼, 唇角卻彎起了一點清淺的笑容,便是此刻身在狂風驟雨之中, 也渾不在意了。


    尚賢出宮後劫了一輛馬車,將雲攸抱進車內後,隨手甩了甩馬鞭,雙腿一夾馬腹,策動駿馬疾馳而去,身姿姿態瀟灑自如。


    那被劫的車主,此刻正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漸遠去的方向,捶胸頓足,哭天搶地。


    馬車繞過一條街巷後,雨漸漸地停了下來。


    街上人來人往,小販們重新掛起招幌,高聲叫賣。


    有年幼的孩童舉著撥浪鼓追逐打鬧……一切一切凡塵煙火氣撲麵而來。


    雲攸掀開車簾,望著熱鬧的街市,原本虛弱的身體仿佛被這股塵世的煙火氣所感染,慢慢地有了幾分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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