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那些煽情的電視劇裏學到的,當女人傷心欲絕,泫然欲泣,一個擁抱勝過千言萬語。


    我把林菲菲摟在懷裏,她掙紮了一陣,沒多久便放棄了抵抗。


    她如蘭的氣息不停往我鼻子裏鑽,懷裏這把溫香暖玉讓我心潮澎湃,我真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頓。


    我以為她這塊百煉鋼,會在我懷裏化成繞指柔,她忽然抬起手指戳了戳我的肋骨。


    “哎哎哎,你注意點影響好嗎?這可是在醫院!”


    我抱著她不放,嘿嘿一笑:“怎麽樣!現在你是不是有種被霸總抱著的感覺?”


    懷裏這個美人“嗯”了一聲,聲音甜膩嬌軟,帶著一絲慵懶的尾調。


    “你這算是低配版霸總嗎?”


    “……”


    “快鬆開,阿姨回來了。”


    我下意識一鬆手,林菲菲頓時從我懷裏掙脫出來。我回頭一看,根本沒我媽的影子。


    紅暈慢慢爬上她的臉頰,光線從窗外灑進來,落在她身上,烏黑的發絲像發著光。


    “你注意點兒影響!”她杏眼一嗔。


    我摸了摸鼻子,笑笑,“那你情緒不低落了吧?”


    “我不是情緒低落,我隻是說事實,周疏桐確實不錯,我能給你做到的她也能做到,我做不到的她也能做到。”


    我有些堵得慌,我沒拿她和別人比較,她卻自己比較起來,林菲菲哪都好,就是有些自卑。


    其實林菲菲各方麵條件都很優秀,堪稱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明明很優秀,卻依然自卑,尤其在周疏桐麵前,更加無從遁形。


    這也許和她糟糕的原生家庭有關,從小她就被鄧美嘉僵化的標準洗腦,用自己的不足和別人的長處做比較,以己之短擊她人之長,隻關注自己不夠好的地方,而忽略了自己的閃光點。


    我以前覺得,麗江之行之後,她的心結打開了,可原生家庭的影響,就像一枚刻在骨子裏的思想鋼印,很難徹底擺脫。


    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時,我媽終於出現了,目送著她和林菲菲上車,我心揪地難受,林菲菲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接納自己?


    大概每個人都會自卑,一隻眼睛盯著自己的缺點,一隻眼睛盯著別人的優點,表麵波瀾不驚,但心裏風起雲湧。


    我以前也自卑,這個世界太浮躁了,我們經常被身邊用別人的標準來定義你,就像背上一套無形的枷鎖,想掙脫卻力不從心。後來我覺得,其實不活在別人的評價體係裏也沒什麽,想讓自己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十八歲,家裏就把房子準備好了,也有人三十歲還在租房,一旦我們的節奏與主流群眾脫節,就會被貼上失敗的標簽,都說歲月會被溫柔以待,可越長大,自我評價卻越低。


    父親這次生病,讓我忽然有些感悟,活著開心最重要,什麽功名利祿到頭來都是一場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人活一世,短短幾十年,沒必要被這些東西所累。


    我在醫院衣不解甲待了一周,父親終於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


    他從昏迷中醒過來,我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欣慰。


    他睜開眼的那一刻,那隻手微微動了動,那雙曾經有力的大手,此刻瘦弱而顫抖,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而嘶啞。


    我趕緊低下頭,靠近他的唇邊,隻聽他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龍……龍眼……摘……摘了嗎?菲……菲菲愛吃。”


    我的眼淚刷一下下來了,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


    父親從來不會說什麽,但他的行動中都蘊含著深深的愛意。曾經,他的沉默和嚴肅讓我望而生畏,但在這一刻,這些年的隔閡都化為了一縷青煙,隨風飄逝。


    父親轉到普通病房,我和我媽終於鬆了口氣,我們家頭頂上麵這片烏雲,終於照進來一縷陽光。


    轉到普通病房,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有林菲菲和周疏桐幫著忙裏忙外,我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轉完病房,林菲菲陪我媽去食堂打飯,周疏桐說她沒有胃口,讓她們先去吃,她和我堅守病房。


    我買了瓶飲料回來,一抬頭,就看見周疏桐坐在病床邊,細心地幫我爸做按摩。


    她的手指靈活地在我爸的腿上遊走,手指下的肌肉猶如被暖流拂過的田地,逐漸鬆弛,舒展。


    在按摩過程中,我爸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眼神裏閃爍著感激之光。


    我百感交集,笑了笑,“真沒想到,你還會給病人做按摩呢!”


    周疏桐甜甜一笑,輕聲道:“每天給叔叔做做按摩,可以促進血液循環,他長期躺著容易長褥瘡,還得每天給他擦拭身體,保持幹燥,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說完,她扭頭衝我幽幽地拋了一個媚眼。


    我搖搖頭,她要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咬著嘴唇,沒有言語。


    “醫生找我,我先去一趟,回來你教我怎麽做按摩,我來。”我說。


    說完,我走出病房,來到醫生的辦公室。


    進來以後,我剛坐下,醫生就直奔主題:“你父親恢複的不錯,先在普通病房觀察1-2周,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但押金快不夠了,你還得再補交一點兒。”


    我點點頭,有這個心理準備。


    對住院而言,如果說普通病房像流水一樣,住icu就像瀑布,一天就要五六千的開銷並不誇張。


    我去一層窗口排隊交押金,交完押金,回到病房,剛推開門,一股臭味兒忽然迎麵撲麵。


    我一愣,猛然抬頭,看到了一幅震撼的場景。


    惡臭味是從父親病床飄了過來,床頭的椅子旁擺著一盆水,裏麵飄著幾張濕紙巾,地上扔著幾團紙球,周疏桐正在清理這個混亂的場麵。


    她聽到腳步聲,回頭朝我看了一眼,說道:“叔叔剛才拉了,快過來幫忙。”


    我應聲跑過去,輕輕把父親腰部抬起來,周疏桐把手伸到水盆裏,拿起一張飄在水麵上的濕巾,用力攥了攥,擠掉水分以後,將濕巾伸到了被子下麵。


    我心裏過意不去,主動請纓,“還是我來吧!你幫我扶著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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