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菲看了看我,帶著一股遲疑的樣子,吞吞吐吐地開口:


    “親愛的,萬一叔叔阿姨不喜歡我,怎麽辦啊?”


    我歎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裏,輕笑著安慰她,“你這麽漂亮,又懂事,我爸媽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


    “我就是有種感覺,上次拍片子住在你家那段時間,我能感覺到,叔叔阿姨好像不是那麽喜歡我。”


    我輕輕吻了她一下,“別瞎想,我過年帶你回去,他們肯定特開心。”


    “希望吧!”


    林菲菲輕歎了一口氣,我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


    她看著古靈精怪,其實心裏敏感得不行,這種性格和她的原生家庭有關係,我想用愛情溫暖她那顆飽受摧殘的心,注定了任重道遠。


    我和林菲菲商量了一下,大年三十那天開車回家,她臘月二十九還得堅守崗位,年三十那天才放假,周疏桐比我們提前一天出發,她走那天,我幫她把行李拎上了出租車。


    “新年快樂。”她對我說。


    我也笑著祝她新年快樂。


    我目送著周疏桐離開以後,我看著出租車在視線裏消失了很久,才默默上樓。


    明天就要回家了,我兵荒馬亂地收拾回家需要準備的行李,傍晚林菲菲回來以後,又馬不停蹄地拉著我去商場,給我爸媽選禮物。


    我笑著說不用,她能陪我回去,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林菲菲白了一眼,旋即就用武力把我鎮壓了。


    快到春節了,商場裏全是人,都在置辦年貨,我忽然覺得自己對過年一點儀式感也沒有,每年都沒給自己買過什麽像樣的衣服。


    林菲菲拉著我挑來選去,最後給我爸買了一套茶葉禮盒和茶具套裝,給我媽買了一盒阿膠片,我看著她花錢心裏嘩嘩直流血,這要是讓我爸買知道價格,又得痛斥我瞎花錢。


    林菲菲還想再買點什麽,但被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第二天清晨。


    寒風刺骨,一切都靜謐而清冷,天空剛透出一絲朦朧的微光,我們就已經出發了。


    開車到我們家縣城,需要大概六七個小時,高速路上車滿為患,周圍的汽車像電影鏡頭似的,在我們身邊飛速掠過,遠處的山巒在陽光下顯得那麽悠然,仿佛在默默見證著我們的旅行。


    開電車跑高速,電量一直讓我心驚膽戰,電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得趕緊充電,春節期間,很多服務區充電樁都排起了長龍。


    萬幸我們倆第一次在服務區充電,就有位置,插上快充以後,林菲菲對我說道:“充電得半個小時吧,咱們幹點什麽打發時間吧!”


    我嘿嘿一笑,“那咱們先解決生理需求吧!”


    林菲菲俏臉一紅,“去你的,有點正經的行不行!大冬天的,你不怕給你凍上。”


    我故意睜大了眼睛,“你想什麽呢!我說的是吃飯!吃飯也是生理需求好不好?不是隻有你腦袋裏想的那些事才算。”


    “……”


    林菲菲不信我說的,咬牙切齒地非要百度一下,可她輸入吃飯算不算生理需求以後,眼睛頓時睜大,“臥槽!怎麽竟然真算啊?”


    “當然了,你滿腦子除了我美好的身體,還能不能想點兒別的!”


    林菲菲氣笑了,說不過我幹脆用武力威脅。


    “滾滾滾!真夠討厭的。”


    女人就是喜歡說反話,她的嘴角明明挑起來了,但嘴上不依不饒。


    服務區的飯貴得要死,我從後備箱拿出提前準備的自嗨鍋,然後準備飽餐戰飯。


    等著飯熟的時候,對麵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女孩,一直眼巴巴地盯著我們的自嗨鍋。


    她媽媽正在用熱水泡紅燒牛肉麵,女孩盯著我們麵前的自嗨鍋,眨了眨大眼睛,忍不住問林菲菲:“姐姐,你們弄的那個是什麽啊?”


    林菲菲一笑,聲音清脆地說道:“自嗨鍋!黃燜雞味兒的。”


    “好吃嗎?”女孩脆生生地問道。


    “你沒吃過自嗨鍋?”林菲菲一愣,愕然地問道。


    女孩搖搖頭,然後看了一眼她媽媽。


    這位大姐看上去大概三十五六歲,衣著樸素,聽她閨女這麽說,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苦笑,和我們聊了幾句。


    林菲菲把麵前這份自嗨鍋推到女孩麵前,“那姐姐和你換好不好?我想吃你這份泡麵,你願意和姐姐換嗎?”


    女孩眼睛頓時亮了,歡天喜地的就要和林菲菲換,結果被這位大姐說了幾句。


    林菲菲莞爾一笑,溫聲細語地給這位大姐做思想工作,“姐沒事,我平時在家也經常吃泡麵,自嗨鍋我還真吃不慣。”


    她這麽一說,無疑打消了大姐的尷尬,大姐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從她和孩子的穿著,能感覺到生活艱難的一麵。


    自嗨鍋熟了以後,林菲菲怕燙到她,幫她把裝著飯菜那一層端下來,倒入調味汁,攪拌好了才推到小女孩麵前。


    “好了,可以吃了!”林菲菲眼睛眯成了一彎新月。


    她在我心裏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她的笑容就像一道光,讓人感受到了生活中美好的一麵。


    小女孩吃得狼吞虎咽,頗有幾分林菲菲平時的架勢,自嗨鍋量很少,我估計這一份不夠她吃的,於是把我這份也推到了她麵前,“不夠吃吧!我這份也給你。”


    大姐有些過意不去,在我和林菲菲的勸說下,她這才接受了我們的好意。大姐從包裏翻出幾根火腿腸和泡麵硬塞給我。


    小女孩看她媽媽同意以後,開開心心地把我這份也笑納了。


    “謝謝叔叔。”她聲音清脆,笑容裏透著純真和甜美。


    “叫哥哥!”這是我最後的倔強。


    林菲菲呼了我一巴掌,”多大人了,還讓人家小女孩叫你哥哥。“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我就是嘴硬,而且會越來越硬,不接受任何辯駁。”


    林菲菲點了點頭,“嗯,不光如此,等你再過些年,不光嘴硬,肝還硬呢!”


    “……”


    我被她懟得哭笑不得,林菲菲這時候已經把泡麵弄好了,笑著推到我麵前。


    “好啦!趕緊吃吧!和你開玩笑的。”


    看著麵前這碗熱騰騰的泡麵,我的思緒一下子拉回了以前。


    上大學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混合著宿舍的臭腳味兒,汗味兒吃泡麵,那時候每個月生活費資金緊張,能喂飽肚子就是王道,上班以後我就已經很少吃泡麵了,現在想想真的很懷念當初和趙嶽,吳雙他們每天一起吃泡麵的日子,但時間永遠回不去了。


    休息區泡麵香味兒彌漫,來來往往的人手裏都端著熱乎乎的泡麵,形成了一幅生動的眾生相,熱氣騰騰,麵香四溢,彌漫著一股煙火氣。


    我在大城市見慣了打扮精致,手持星爸爸的白領麗人,都市的繁華有時候容易讓人迷失,眼前的煙火氣才是生活真正的一麵。


    我們和這位大姐邊吃邊聊,分開之前,林菲菲還“忍痛割愛”,送了小女孩一袋零食作為禮物。


    春節的高速如同一條流動的河流,我們穿梭其中,車太多了,本來六個小時的車程,我們足足開了八個小時,早晨披星戴月出發,直到一抹殷紅的晚霞掛在天邊,才終於到了根據地。


    自從房子燒了以後,我還是第一次回農村老家,以前破敗的房子已經被一座嶄新的小院代替了。


    走進一方小院,看著後青磚白牆,我忽然有種浮生偷閑的感覺。


    我為了給爸媽一個驚喜,沒提前告訴她們把林菲菲帶回來了,我和林菲菲拎著東西走進院子,老兩口一看見林菲菲來了,頓時心花怒放,一邊樂得嘴都合不攏,一邊埋怨我不提前報備,她們要早知道林菲菲來,年夜飯就準備得豐盛一些了。


    我對年夜飯從來沒有任何期待,因為我們家的風格就是一切從簡,除了餃子沒別的,每次過年刷朋友圈,看著別人家大魚大肉,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摧殘。


    我爸媽熱情地招呼林菲菲,雙方接見和洽談很和諧,熱情中都透著局促。一番親切的交談過後,我媽讓我陪著林菲菲,她指揮我爸立刻去超市買菜,提升一下年夜飯的逼格。


    我對我爸買菜沒任何信心,他老人家最愛吃的就是熟食,尤其是下水,我真怕他端著大腸刺身,爆炒豬舌上桌。


    不怪我對他沒信心,他以前有過這方麵前科,有一年大年初三鄺莉來我家造訪,他問鄺莉喜歡吃熟食嗎,鄺莉說愛吃,當時我也不知道,他和鄺莉對熟食的理解不同,當時他買了一份白切豬舌頭,鄺莉臉都綠了。


    從這以後,每年鄺莉再來,吃什麽都是我親自把關,這次也是,回家前我已經提前備好了食材,從後備箱裏拿出提前鹵好的醬牛肉,鹵豬蹄,鹵雞翅雞胗,擺一下盤就是一份鹵味拚盤,再炒兩菜就夠了。


    往年回家過年,我們家的氣氛都一片肅殺,雖然鄺莉以前也陪我回家,但她一到我家,就擺出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姿態,林菲菲雖然做飯一般,水平有限,但本著學習的精神,主動跟著我媽進了廚房,柔聲細語地問道:


    “阿姨,我能幫您幹點兒什麽?”


    我無情地拆了她的台,“吃!”


    林菲菲衝我翻了個白眼,有我爸媽在,她暫時保持了克製。


    我媽掌風呼嘯而來,重重拍了我一巴掌,“別瞎說八道!你帶著菲菲出去玩一會兒,一會兒飯就做好了。”


    林菲菲甜甜一笑,細聲細語地對我媽說:“沒關係的阿姨,您別和他計較,我們平時在家,他也是這麽對我,我都習慣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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