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看了一眼李子墨,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大步流星地走進客廳,拿起一個杯子,把可樂咕咚咕咚往裏倒。


    這小子像故意和我做對似的,倒個可樂都能灑一桌子,我皺了一下眉,但看在林菲菲的麵子上,還是忍住了。


    我看著他又往可樂裏倒了幾塊冰塊,忍不住說道:“你喝個可樂,就不能不放冰塊嗎?”


    李子墨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裏,猛灌了幾口冰可樂,才打著嗝說道:“我就喜歡可樂加冰,不行嗎?”


    “行是行,但這個冰塊……”


    李子墨誤會了我的意思,憤憤道:“不是吧?我就一個小孩子,連幾塊冰塊都不舍得給我吃,我告訴我小姨去!”


    說罷,他腳下紋絲不動,還挑釁似的,當著我的麵又灌了幾口。


    我歎了口氣,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其實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想說,你小姨不是崴腳了嘛!我剛才用這些冰塊給她敷腳來著。”


    “……”


    李子墨撲哧一聲噴了出來,趕緊衝進廁所漱口。


    我走去看了一眼,他正對著馬桶,瘋狂地摳嗓子眼,我腦袋裏頓時冒出一個想法。


    我倚著門,悠閑地抱著胳膊,笑著問道:“子墨,你看見廁所裏放著的一個白色藥膏了嗎?”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惱火地回道:“沒看見,我現在正難受呢!你別問我。”


    我並沒有把他的態度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那行吧!我再找找,那是你小姨治腳氣的。”


    嘔!


    這下李子墨抱著馬桶吐得一發不可收拾。


    李子墨吐得慘絕人寰,我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心情頓時好多了。


    林菲菲把腳崴了,可這家夥就像哈士奇似的,根本管不住,第二天又問林菲菲,今天帶他去哪玩。


    我氣不打一處來,眉頭皺得像一把鎖,沒等林菲菲開口,我語氣帶著強烈的不滿,說道:


    “你看不見你小姨腳崴了,你背著她出去玩啊?”


    熊孩子被我這一通吼,頓時蔫了,不由耷拉著腦袋。


    林菲菲看了我一眼,然後便看向了李子墨。


    她雖然沒說什麽,但眼神裏意味深長,好像有點兒怪我。


    她細聲細語地對李子墨說道:“我現在行動不便,得修養兩天,等好一點兒了,我再帶你出去玩,你這兩天先在家寫作業。”


    他一聽林菲菲不聽自己的,直接往地上一躺,開始嗷嗷大哭。


    林菲菲柳眉一皺,眼底凝結了一片無奈,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李子墨表演得特別賣力,一邊幹嚎,一邊不停地蹬腿,時不時還捶幾下地板,活脫脫有種腦幹缺失的美。


    我抱著胳膊,悠哉地看著這位小藝術家如火純青的表演,演技這麽經驗,長大後不去幹專業碰瓷,真是埋沒人才了。


    我悄悄掃了一眼林菲菲。


    她的臉色有些複雜,無奈,疲憊,鬱悶,困惑,失望各種情緒不斷在她眼底交織。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猶如氣球緩緩泄氣,微弱而無可奈何。


    林菲菲可能也受夠了,揉了揉眉心,然後義正詞嚴地展開了對他的批評。


    我聽了聽,頓時直翻白眼。


    她以批評為輔,教育為主,春風般的關懷,也得分人,像這熊孩子,不上點兒“酷刑”,我覺得一點用也沒有。


    林菲菲說得嘴都幹了,熊孩子反而哭得更猛烈了,他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而且一刻也不肯停,就像一隻蚊子似的,一直在你耳邊嗡嗡嗡。


    熊孩子就像一顆炸彈,你根本不知道他在什麽時候爆炸。


    林菲菲說什麽也不管用,一時間束手無策,掐著腰和他對峙,一言不發。


    李子墨依然頑強地在地上撒潑打滾,我走到他麵前蹲下,“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漢堡還是披薩?”


    聞言,他頓時不哭了,眼中透著些不可思議,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請我吃漢堡?”


    我點點頭,笑了笑,“對!咱們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哭。”


    “……”


    “餘斌!”


    林菲菲白了我一眼,趕緊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埋怨了我幾句:“你就別跟著添亂了,我現在已經夠煩的了。”


    我笑笑,沒有說話。


    熊孩子似乎受到了我的啟發,哭聲漸漸小了下去,過了一陣,他哭哭啼啼地說道:“小姨,我餓了,我想吃漢堡。”


    林菲菲聽他不哭了,鬆了口氣,還真給他點了漢堡。


    “你吃什麽?”林菲菲把手機遞給我。


    看見這熊孩子,我什麽胃口也沒有,擺擺手,“你們吃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吃。”


    我有點受夠了,真不理解林菲菲,自己明明已經很累了,竟然還堅持把這熊孩子留下來。


    熊孩子打破了我們的二人世界,有他在,回這個家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煎熬。


    我穿著拖鞋就下樓了,在樓下沙縣大酒店,點了一份蓋飯。


    我不想回家,可又不知道能去哪,有種茫然的感覺。


    如果不是為了顧慮林菲菲,我早就直接翻臉了,現在我有點進退兩難,內心充滿了掙紮和困惑。


    看在林菲菲的麵子上,我後退了一步,可自己現在憋得就像一個氣球,越來越壓抑,遲早得爆!


    可往前一步,早點送走這條路,在林菲菲這兒早就堵死了。


    我直接繞過林菲菲找唐月攤牌?


    好像也不行,那樣林菲菲的臉就沒地方放了。


    思來想去,突破口還是在林菲菲身上,但我現在對她就六字真言——有信心,沒把握。


    或許因為我自己對親戚比較淡薄,我常在外務工,每年隻有春節才和親戚走動,而拿我過嘴癮,都是春節親戚們的保留節目。


    每次他們一看見我,話題無非就是工作,收入,婚姻,親戚們明知道我被這三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還拚命補上一刀。


    我家這邊的親戚,都是那種嫌棄你過得差,但更看不了你過得好的紅眼病,我對他們向來敬而遠之,但林菲菲雖然和她媽媽的關係不好,但和唐月的感情卻異常堅固,沒想到一個熊孩子,竟然讓我倆之間出現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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