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點鍾,我洗完澡正準備早睡,結果父親的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看到來電顯示,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緊張起來。


    有人說,人到中年,最怕家人深夜打來的電話,一般半夜打來的電話,都是壞事,我以前睡覺之前手機都調成靜音,但現在手機根本不敢調成靜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


    父親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喂,餘斌,你趕緊回來一趟。”


    我心裏狂跳,急忙追問:“出什麽事了?”


    電話裏支支吾吾,“你先回來吧!回來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知道了。”


    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我連夜敲響了梅雪嫣的房門。


    房門打開,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柳眉下那雙漆黑的小鹿眼泛著愕然。


    “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出什麽事了?”


    “我剛接到我爸的電話,讓我趕緊回去一趟,我……我得先請幾天假。”


    從接到電話開始,我腦袋裏就一片空白,說話都結巴了。


    “好,你先回家處理事情,忙完再回來上班,你怎麽走?高鐵嗎?”


    我搖搖頭,“我現在就走,開菲菲的車走,這裏離我家還有二百公裏,幾個小時就到了。”


    梅雪嫣神情一凜,有些擔憂的說道:“你現在這個狀態開車行嗎?實在不行我開車送你。”


    我心裏一暖,但拒絕了她的好意,“沒事,二百公裏而已,我慢慢開。 你回去還這麽多工作要處理呢。”


    她見我十分堅決,也就沒再堅持,囑咐我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以後報個平安。


    出發前,我給林菲菲發了條微信,畢竟是她的車,沒征得她同意,有點說不過去。


    林菲菲回了消息,她隻是囑咐我慢點開,並沒說別的。


    我一腳油門,汽車像脫了韁的野馬,風馳電掣的在高速上行駛。車窗外,道路兩旁的景物像風一樣從眼前飄過。深夜高速上大卡車一輛接一輛,寒暑假的時候,我跟著二叔跑過一陣大卡車,隻有開過的人,才能懂得其中的苦。對於大卡車司機來說,連軸轉是家常便飯。


    生活不易,我們總是義無反顧的往前衝,爭分奪秒,不敢懈怠。


    中途特斯拉還沒電了,我被迫在服務區停下來充電,抽了根煙,放鬆著緊繃的神經。


    這時候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我蹲在馬路牙子上,抬頭望著漆黑深沉的夜空,讓人由內生出一種恐懼。


    夜半三更,獨自一人飄在外麵,無疑加重了心裏的孤獨。


    我有些淒涼,正苦悶的時候,林菲菲的語音電話打了進來。


    我渾身一震,這麽晚了,她還沒睡呢!


    “喂,餘斌,你到家了嗎?”


    我心裏一暖,一個人漂泊在外,能有人關心,這種感覺真好。


    “沒呢!我在服務區呢,給車充電呢!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呢?”


    “年輕人誰這麽早睡覺啊!我這剛和唐芹她們打完遊戲,她們問你怎麽不在,我這才想起來問問你到家沒有。”


    我啞然一笑,說道:“你聽說過一句歇後語嗎?毛驢啃磨盤。”


    林菲菲呆住了,“什麽意思?”


    “嘴硬!”


    “嘿!我好心好意關心你,你還損我!我掛了!”


    一聽她說要掛,我下意識急忙攔住,“別掛!”


    電話裏傳來一聲千嬌百媚的哼聲,“現在知道怕了?你還多久才能到家?”


    我打開手機地圖看了看,“還有八十公裏下高速,下了高速還得開個十幾公裏,淩晨3點之前,怎麽也到了。”


    “這也太晚了,要不今晚你在服務區休息一晚呢?”


    我心急如焚,哪有心思休息,更何況服務區的旅店貴的要死,我才不舍得花這麽幾百塊,住這種小破旅館。


    “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跑夜車了,你不用太緊張我!”


    林菲菲“切”了一聲,“誰關心你啊!你想多了。”


    雖然她嘴上不承認,但我心裏樂開了花。


    我看了眼汽車即將充滿電了,於是戀戀不舍的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前,林菲菲依然執拗的讓我到家和她報個平安。


    我笑了,“那你把我的微信調成免打擾模式,我到了給你發條消息,你醒來就能看到了。”


    “不用,你到了和我報個平安就行。”


    我見她如此堅持,就答應了。


    戀戀不舍的掛了電話,我搓了搓臉,在24小時便利店買了幾罐紅牛,然後開車出發了。


    或許是因為林菲菲剛才那個電話,一路上我把車速降了下來,一直在安全限速內跑。


    又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奔波,我終於到家了。


    我平穩著情緒,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爸!媽!”


    一進院子,我就開始喊。


    片刻後,我爸披著件衣服,趿拉著拖鞋從屋裏走了出來。


    他一邊打著哈切,一邊數落我:“大半夜瞎吵吵什麽?你怎麽大半夜跑回來了?”


    我媽也緊隨其後出來了,“餘斌回來了,吃飯了沒?媽給你做點吃的?”


    我搖搖頭,狐疑的看著我爸,“不是您叫我回來的嗎?出什麽事了?是不是你體檢報告出來了?”


    我爸神色有些古怪,支支吾吾的說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什麽事不能現在說?”


    我爸語氣有些不耐煩,“太晚了明天再說吧,你別瞎擔心,我和你媽身體沒事。我要早知道你大半夜跑回來,就白天給你打電話了。”


    我媽也責備他,“我就說讓你白天再說,你非沉不住氣。”


    聽他們這麽說,我心裏才稍稍鬆了口氣,大半夜跑了好幾個小時高速,心裏那根線一直緊繃著,看他們這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麽,幹脆就等白天再說吧!


    我太累了,直接回自己房間裏,把自己拋到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我忽然想起來,還沒和林菲菲報平安,於是給她發了條消息,讓她可以安心了。


    我:“我到了,你可以把心放盆骨裏了。”


    發完我就準備放下手機睡了,可沒想到林菲菲居然秒回。


    “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我的車。”


    看著屏幕上的消息,我忍不住笑了,迅速回道。


    “好好一姑娘,就是喜歡說反話。早點睡吧!熬夜容易有眼袋。”


    “切,你懂什麽,我這叫臥蠶,不和你貧了,晚安。”


    互道完晚安,我就沉沉睡下了,跑長途的疲憊把我折磨的精疲力盡,早晨醒了一次,但昏昏沉沉的,幹脆又剛下了繼續睡。


    可惜剛躺下沒多久,我爸忽然衝進來,把我從被窩裏拽出來,“別睡了,幾點了還不起?和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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