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一見麵就抱著我放聲大哭,道:“我兒命苦,婚姻不順啊!前頭被那魔頭偷搶了去,一留十三年。現如今好容易回來了,卻又要被人硬奪了去,嫁什麽逆臣賊子!”


    我一時也驚得怔怔的,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問那國王道:“父王,可是使臣傳錯了消息?對方真的是要我去和親麽?”


    國王聞言抹淚,道:“雖未點名要你,可符合條件的,隻你一個。”


    我忙又問道:“父王可曾與對方說明我的情況?”


    “說過了,都說過了,不頂事。”國王搖頭。


    我不死心,強調道:“我已年過三十,又已生育過兩子,日後怕是不能再生。”


    國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道:“那叛軍使者說這樣正正好,簡直是天賜的良緣!他們這首領也三十多了,妻子年前剛跟著野男人跑了,隻留下兩個孩子給他,娶你這樣的填房,最是合適,也省得日後虧待那兩個孩兒。”


    嚇!好一個,好一個……無法用言辭形容的叛軍首領!


    我半張著嘴,再說不出什麽話來。


    回到自己宮裏,柳少君與織娘夫妻兩個還在等我消息,聽聞那叛軍首領真的要我去和親,柳少君頓時變了顏色,道:“縱是沒有大王在,也不能叫公主去受此羞辱!屬下這就潛入敵營,先殺了那叛軍首領再說!”


    織娘也應和道:“我也去!”


    他夫妻兩個說著就要走,我忙一把拉住了,道:“也不想想,若那首領真那麽好殺,白珂為何不去殺了他來奪頭功?他可是就在軍中的,還不是被叛軍打得一路而逃?你兩個加起來,比那白珂本領如何?”


    這樣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去,他兩人俱都沉默下來。好一會兒,織娘才忽又發聲,道:“公主!要不,咱們再燒封信給大王吧,求他出手殺了那叛軍首領,可好?”


    奎木狼?奎木狼這會兒正給太上老君燒爐子呢,哪裏有空下來管這閑事。


    再者說,我這裏剛把他氣走,若是再去求他,那多沒麵子!


    “不去,不去!”我忙擺手,堅決說道:“我早已是跟他恩斷義絕,沒得半點關係,寧肯死了,也不去求他。”


    柳少君與織娘對望一眼,都甚是為難,道:“若不能去求大王,還有什麽法子可以救公主?”


    這事的確有些難辦。


    若是別人逼嫁,我大不了一走了之,反正天大地大,不愁那容身之所。可眼下情況不同,對方是叛軍首領,和親又是和談條件之一,我若任性走掉,就算不講什麽家國大義,也對不起那國王與王後的養育之情。


    身為公主,既享了公主的榮耀,就要承擔公主的責任。這是很久以前,我就懂得了的道理。


    這般想來,和親之事,隻能智取。


    我想了一想,忽地心中一動,問柳少君道:“你說我若一心想嫁那叛軍首領,依海棠的脾氣,她會不會與我爭?”


    就蕭山那裏,我不過才略略表示了些好感,海棠都要去搶,若她知道我又瞧中了英雄了得的叛軍首領,難道就能無動於衷了?


    果然,柳少君略一思量後,答道:“依屬下看,凡事公主看上的東西,海棠怕是都要來爭一爭的。”


    我又問:“那如果我與海棠兩個相爭,那叛軍首領會看上哪個?”


    柳少君微愣,一時未答,瞧著那神情頗有些矛盾,仿佛回答海棠吧,有點對不起我,而回答我則有些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這……”柳少君遲疑著開口。


    我忙抬手止住他,很是善解人意地說道:“算了,不用說了,我明白。”


    柳少君果真沒再說,隻向著我感激地笑了笑。


    織娘那裏還有些糊塗,瞧了瞧柳少君,又來瞧我,問道:“公主可是已經有了什麽辦法?”


    我答道:“算不得有,不過倒是有個法子可以去試一試,你兩個附耳過來,且聽我說一說。”


    我這般那般地交代了一番,他兩個聽得連連點頭,忙領命出了宮。第二日,京中就開始有了關於那叛軍首領的傳說。


    傳說,那叛軍首領也是世家出身,隻因家道中落,又受了當地豪強欺壓,這才落糙為寇,卻是從不濫殺,乃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又傳說,那叛軍首領文武雙全,且相貌英俊,卓爾不群。


    還傳說,那叛軍首領潔身自好,不僅是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更是個癡情人,曾一心一意對待前妻,身邊連個侍妾都不曾有過。


    更傳說……


    這傳說的多了,難免會有一些傳進某些人的心裏去。


    大公主入宮來把這些傳說俱都講了一遍,又道:“如此聽來,那人倒也算是不錯,雖還配不上咱們百花羞,但總比一個粗鄙野人強了許多。”


    王後聽了卻是不信,撇嘴道:“若真有說的這般好,他老婆為何還會跟著別人跑了?”


    隻這一句話就把大公主問住了。


    嚇!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王後又來看我,問道:“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不要緊,關鍵是海棠姑娘怎麽看才重要。


    我聞言低頭,略一思量後,垂目道:“女兒覺得這些話不論真假,對咱們總是沒有壞處。不管他是真好還是假好,有個好名聲總比壞名聲強,反正無論如何,女兒也是要嫁的。”


    第89章 前妻?跟人跑啦(4)


    王後聽了這話,頓又悲傷起來,摟著我哭道:“我可憐的百花羞!母後生了三個女兒,不怕你大姐二姐說母後偏心,獨你是母後最心疼的。不能替你選個可心的駙馬也就罷了,還要委屈你去和親。母後對不起你啊!”


    她摟著我又哭了一場,直哭過了癮,這才放了我回去。


    柳少君與織娘那裏還等著我反饋意見,以便進行接下來的安排。我把那王後的話與他兩個一說,柳少君忙自責道:“此事是屬下考慮不周,隻為著給那首領造勢,卻忘記了先黑一黑他的前妻。公主莫急,待明日屬下就叫他們傳一些那前妻的壞話出來。”


    還是快算了吧,一個女子敢棄夫私奔,沒準就是有著什麽說不得的隱情,何苦再去壞人家的名聲!


    我忙擺手,道:“算了,算了。不去管他前妻如何了,隻按照咱們的計劃,進行下一步吧!”


    輿論已經造成,按照計劃,接下來,就該是百花羞公主對那叛軍首領也心生好感了。


    這事不能指望柳少君與織娘兩個,得靠我自己親自出馬來演了!


    沒過兩日,我就特意出了趟京城,好巧不巧的,在回城的時候遇到了義安公主海棠。


    不管在私底下關係如何,在人前,兩人該走了場麵還是要走的。我停下車來與她寒暄,待要分開時,卻有個青衣小廝從後麵策馬追了過來,叫我道:“請公主留步。”


    那小廝長得眉清目秀,急匆匆下馬跑到我的車前,從懷裏掏出封信來遞交給我,道:“這是我們首領——”


    不等他話說完,我趕緊咳嗽了一聲。


    那小廝甚是機靈,聞聲立刻就閉了嘴,偷偷瞥了一眼旁邊車上的海棠,這便就改了話風,又與我說道:“我家主子請公主收下此信,說他所思所想,盡在信中,望公主珍之重之。”


    我忙把那信接了過來,匆匆塞入袖中,與那小廝說道:“你快些回去吧。”


    小廝卻是不動,隻又問我道:“公主可有什麽話要捎給我家主子的?”


    我先心虛地瞥了瞥不遠處的海棠,這才低聲與他說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他的心意,我知道了。”


    小廝點頭應諾,打馬迴轉。


    海棠車駕一直就停在不遠處,此時才又靠上前來,車窗簾子一掀,露出海棠一張俏麵,她向著我微微冷笑,譏誚道:“三姐姐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呢,這是又忘了那位蕭侍衛,改投他人懷抱了?”


    這話著實難聽,我不由拉下臉來冷哼了一聲,嗆她道:“你也別說酸話,又沒人攔著你怎樣。”


    說著又故意湊近了她,壓低聲音說道:“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呢,你雖樣樣都比我好,可那些男人們卻是個個眼瞎。天上的那位自不必說,寧肯受天雷之罰也不肯要你。蕭山那裏對我是癡心一片,你以身犯險都誘他不動。眼下,就連這北邊來的這位,都點名要我這個再嫁的公主,瞧不上你這位假冒的呢!你再好又能怎樣?有本事把這首領搶了去啊!”


    這般處處都往人痛腳上踩,果然是最招人恨的。


    海棠那裏麵色驟變,咬了銀牙,惡狠狠地瞪著我,眼中似要能噴出火來。很好,隻瞧她這個要吃人的模樣,十有八九定是要上鉤了!


    我心中暗驚,麵上卻隻做出得意模樣,又冷笑了兩聲,這才命車夫駕車離開。


    直走出去老遠,後麵海棠的車駕都瞧不到了,扮成車夫的織娘才敢回頭,低聲感嘆道:“公主娘娘,您這氣人的本事,也真是到了爐火純青地地步了。”


    我打了個哈哈,謙虛道:“過獎,過獎了。”


    又過片刻,那變幻成送信小廝的柳少君從後追了上來,瞧著四下裏無人,跳上車來,問道:“怎樣?那海棠可有上當?”


    織娘搶著答道:“絕對要上當!你是沒看到,咱們公主隻說了幾句話,就把海棠氣得麵色都變了,恨不能當街就撲過來咬人呢!”


    我抬手止住了織娘的話,又問柳少君道:“白珂那裏情況如何,可有消息?”


    柳少君答道:“他眼下正隨朝廷大軍駐紮在城北,不見有什麽異動。”


    我想了一想,吩咐道:“先不要驚動他,暫看海棠行事,一旦她私下裏與那叛軍首領有了勾連,咱們便誘殺白珂,再嫁禍到那首領頭上,叫海棠與那首領回北疆相愛相殺去吧!”


    這個計劃如若真能順利得行,我既可以不用去做什麽和親公主,又可以報了紅袖與一撮毛的仇,真真的一舉兩得!


    柳少君與織娘兩個齊齊點頭應是。


    織娘又問:“那還要不要再接著傳那首領的好話?”


    “快別傳了,已經是有些過了!”我忙擺手,再傳下去,那首領都要成了話本子裏才存在的完美人物了。我又不覺有些擔心,問柳少君道:“你可知那叛軍首領是個什麽人物?他長得相貌如何?萬一是個五大三粗的醜陋大漢,海棠一眼瞧見就先煩了,咱們就算設計的再好,也沒用啊!”


    柳少君聞言也是微微皺眉,道:“聽說,還從未有人見過那首領的相貌。”


    我聽得一怔,奇道:“沒人見過?”


    “是。”柳少君點頭,認真說道:“傳聞他自出現便就戴著麵具,從不曾以真麵目示人。關於他的相貌,也有兩種說法,一說是俊美如天神,另一說法卻是醜陋勝鬼怪。”


    咦?好一個神秘的叛軍首領!


    最好是俊美如天神,實在不俊,有個好身條也行,這樣戴著麵具,多少也能唬一唬人。我正暗自念叨著,就聽得身邊織娘十分肯定地說道:“一定是後者,要不,他老婆怎麽會和別人私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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