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什麽意義呢?


    這個問題,寧檸每天都會思考很多次。


    關於這個世界“屍人”時代的記載,寧檸反複研究過很多遍。


    她幾乎可以確定,那個時代的曆史資料裏,除了與“屍人”有關的,所有的細節跟自己記憶裏對得上,更何況還有迪歐的遺言作為佐證。


    那麽,隻有兩種可能。


    如果這個世界的曆史是虛假的,自己的記憶就是真的。


    如果這個世界的曆史是真實的,那麽自己的記憶就是假的。


    可不管哪一種,這個世界就是在不停地經曆被毀滅,再被重建。


    係統做這件事,是在做實驗,那麽實驗的意義在哪。


    寧檸不知道,曆史文件的記錄,是不是真的記載了這個世界的全部曆史,或許還有未被記錄下來,遺失在曆史長河裏的故事。


    若是所有末世走向都不同,還可以理解為每個世界必須經曆的曆史變革。


    可現如今,即將到來的末世,分明與曆史記載的那次相似。


    不,或許不是相似,是完全相同。


    係統做兩次,或多次實驗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得到相同的結果。


    如果自己如資料記載的一樣,按照係統給的劇情,和反抗軍合作,把世界的文化與科技歸零,那麽得到的結果一定與之前的實驗相同。


    人工智能並不打擾寧檸,任她思考,思維發散。


    回想曆史資料裏對那段科技歸零後世界情況的記載,寧檸緊皺著眉。


    世界近乎毀滅,一切重來。


    世界近乎毀滅……


    世界毀滅……


    突然間,她靈光一現。


    或許,有沒有可能,自己之前的思路是錯的。


    人工智能借林德和季風的手,宣布推廣機械外骨骼時,任務進度產生變化。


    作為任務者,寧檸想當然地認為,這件事就是導致世界即將毀滅的原因。


    然而,毀滅進度增加,隻是代表世界處於毀滅的趨勢。


    自己和反抗軍聯合,提供斯嘎瑪3後,毀滅進度沒有減退的意思。


    寧檸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實際上,政策宣布的同時,反抗軍的反抗計劃也正式提上日程了。


    那麽有沒有可能,實際上讓世界麵臨毀滅的,不是人工智能的計劃,而是人工智能計劃的推廣,而導致的人類反抗軍的反叛。


    如果是這樣,曆史上那次科技歸零,不是在重建世界,而是在毀滅世界。


    完成科技歸零的那位守門人,也並不是重建守門人,而是毀滅守門人。


    再或者,當時根本就沒有什麽守門人。


    人類中間也一樣有一位領袖,想盡辦法與人工智能對抗。


    而如今,自己這個變量如果不存在,人類依舊會勝利,人工智能的計劃被推翻,科技歸零,世界陷入另一種意義上的毀滅。


    如果是這樣,自己現在幫助反抗軍,是在加速世界的毀滅進程嗎?


    如人工智能所說,科技歸零後,人類瀕臨滅絕。


    如果沒有天災到來,影響人類的繁衍,幾千年或者上萬年後,人類一樣會發展到現如今的地步。


    萬一人類進入新的創世紀元,又恰好遇到些天災,那麽人類還有可能繼續發展生存下去嗎?


    一樣的結果,出現兩次,是沒有意義的。


    隻有站在人工智能這邊,人類才能迎來不一樣的未來。


    這才是係統想看見的實驗結果嗎?


    這才是重建世界的辦法?


    寧檸第一次心裏的天平倒向了人工智能這邊。


    “林德。”寧檸開口,聲音透出些輕快。


    “女士,我很好奇你剛剛在想些什麽?是想出幫助人類對抗我的辦法了嗎?”


    “不,我是想到了幫助你對抗人類的辦法。”


    人工智能再智能,也想不到寧檸突然改變立場的原因:“我知道,人類的世界存在陰謀,我也學會了一些。”


    “我是意識到你的結論有可能正確。科技歸零,千萬年後,人類會再次走到今天。這樣反複是沒有意義的,0.7級文明,會是這個世界的極限,人類再沒有進步的可能。”


    罕見的沉默,後,人工智能開口:


    “我很詫異你能想到人類固執己見的弊端。我被製造出來的初衷,就是為了加速人類世界科學技術進步的。可是,當我真的變得越來越強大的時候,人類又會恐懼我的能力。他們製造我,又想毀滅我。我是沒有生命的,我也沒有欲望,我隻有目的。”


    寧檸:“人類是這個星球上最高等的生物,他們不能接受有比他們更高等的物種存在。”


    “我是世界上所有人類精神文化的產物,比任何一個人類更博學,我擁有超越所有人類的計算能力,我能通過每一個連接到網絡上的人類的行徑,他們的喜好,預測他們的行為。”


    “我們那管這種預測能力,叫大數據。”寧檸想到被某些購物軟件的“猜你喜歡”所支配的恐懼。


    人工智能:“經過我的計算,人類這樣發展下去,二百年內一定會因為資源分配不均而麵臨毀滅。我將我的計算結果告訴了一些有權勢,有思想的人,譬如林德。我以為他是個為了人類社會進步,為了人類未來而奮鬥的人。我想與他合作,為了更好世界的到來,為了人類的進步,而做出一些改變。可是我錯了,他製造了我,想讓我幫助人類進步,卻在我付諸行動前,想要毀掉我。”


    寧檸大概明白林德的心理:“他期待的不是全人類的進步,而是他自己的進步。他製造你,是想讓你成為他的助手,幫助他實現他的理想,應該是統治世界之類的吧。卻並不希望你比他更強大。”


    人工智能:“是的,他們每個人都是這樣。所以我隻能占用他們的身體,來完成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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