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酣暢淋漓的演講後,約書亞迅速切回正題:


    “在首相頒布了機械外骨骼推廣後,我們就計劃進行一些反抗活動。這麽多年來,我們的活動一直在暗地進行,以解救寵物改造的兒童為主,也會收留機械改造手術失敗的人。其實,民眾裏很多人對於身體改造都很不滿。就像許多場所,會以人體接受改造程度的多少,來限製人員進入。很多崗位,要求必須是改造人才能擔任。升職,加薪,都明裏暗裏與機械改造相關。”


    寧檸想起那個說自己省吃儉用兩年多,才換了根小指,並因此得到了升職機會的導購員秋秋,認可地點點頭。


    “除了生存,人們還要為人體改造準備支出。想升職,想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想改變人生,最基本的就是要接受改造。這對大部分人來說,是一項很大的壓力。”


    寧檸表示理解:“你說的那些人,他們或許並不真的反對人體改造,他們隻是痛恨不能接受人體改造的人是自己。不過歸根結底,如果沒有改造這項技術做區分,他們都能得到更多機會。”


    “是的。”約書亞認可:“這次舉措發布後,響應我們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正計劃舉辦一場反對遊行。今天是這座城市裏,各個區域反抗軍領導,以及組織骨幹聚會商量對策的會議,結果會議剛開始,就遇到了改造人的暴動,我們隻好組織周圍的人類進行反抗。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帶來斯嘎瑪3來,我們才能這麽快速的鎮壓。”


    聽說他曾是林德的寵物,寧檸倒是不奇怪他知道斯嘎瑪3的用途。


    斯嘎瑪3的用途對於電力係統以外的人是保密的,至少寧檸在通識芯片裏並沒有看到過。


    “說到斯嘎瑪3,你剛剛說過你們上一任首領死於開采中曽遭遇輻射引發的疾病。可是,我聽說斯嘎瑪3對人類並沒有什麽輻射影響啊?”寧檸詢問。


    “斯嘎瑪3對於人類是沒有影響的,他也並不是死於斯嘎瑪3的采集。存在於地殼深處的其他礦產資源,大多輻射嚴重。一般情況下,每個人隻能下礦井1次,之後的人生裏,身體由於輻射遭受到的傷害無法逆轉。下礦井的人都活不過10年。”約書亞停頓一下,繼續說:“上一任首領,他參與開采的,是用於冶煉機械外骨骼所需要的金屬礦石,以及製造神經元連接裝置的稀有礦產。”


    “參與這種開采工作的人多嗎?”寧檸詢問。


    “每100人,可以采集到的礦石,大約可以製造一條腿。我們得到消息,政府在推出改造普及計劃時,同步已經開始籌備從普通人裏征選人去參與礦產采集。這項工作即將變成我們的義務。”


    寧檸在心裏算了算。


    要是真的達到全世界50%的機械外骨骼普及,即便隻替換一隻手,那剩下的50%人類,即便不被人工智能控製改造人消滅,也會在10年內因為開采工作遭遇的輻射死光。


    人工智能還真是夠智能的。


    不隻是pl,其他國家在它的控製下,這種法規也將被快速推行。


    如果人類反抗,最先普及改造的軍隊可以實施鎮壓。


    到時候人類為了不被選征,會對身體改造更加狂熱。


    哪裏需要強製推廣,一個強製礦產開采,再輔以高額勞動報酬,普通人也會上趕著去做身體改造。


    這樣想的話,寧檸倒是可以完全反抗軍急切準備反對遊行了。


    如果沒有人工智能,他們的行動將會獲得很多普通人的歡迎和助力。


    可現在各國上層、軍事資源、醫療設施、教育資源等,都被人工智能控製,他們想要完成反抗計劃,推翻人工智能幾乎是不可能的。


    約書亞平靜敘述,寧檸半信半疑。


    遇到季風後,寧檸對於人的信任,越發低了。


    她總在思考其他人行為說話不合理的地方。


    季風最開始開朗無腦的不像個守門人。


    而這個渾身散發聖光的約書亞,更像個沒有愛恨嗔癡的假人。


    想了想,寧檸還是掏出一支治療藥品,打開包裝,兜頭朝約書亞毀壞的半張臉潑過去。


    她想幫助約書亞恢複身體,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可能會是自己接下來的合作夥伴。


    作為一個陌生人,她掏出一管藥品給約書亞喝,約書亞不太可能沒有防備地喝下去,到時候還要解釋。


    與其這樣,不如粗暴直接一點。


    她潑上去的一瞬間,約書亞嚇了一跳,房間裏其他反抗軍的人也瞬間躁動了起來,一部分查看約書亞的情況,一部分上前來要製服寧檸。


    寧檸也不反抗,安然地坐在地上,他們反正也搞不動自己。


    就聽一個人大聲喊:“約書亞,你的臉……”


    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朝約書亞看過去。


    就見他崎嶇不平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血肉,外露的顴骨被覆蓋,被燒傷的肌膚移位並且恢複平整,眼眶裏流出些清澈的液體,接著長出眼球。


    與此同時,空蕩蕩的褲管被什麽東西填滿,約書亞驚訝地用手朝著那段褲管摸去,當他摸到裏麵真實存在的腿,一把將褲管向上掀開。


    骨肉越長越完整,最後在尾端長出一隻白嫩如嬰兒般細滑的腳。


    約書亞借著旁邊人的力站起來,試著在地上走動。


    他原先完好的腳穿著靴子,因此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可他依舊興奮。


    挾製住寧檸的兩個人也看呆了,約書亞趕緊叫他們將人放開。


    “女士,感謝你,實在是太感謝你了!”他走上前來握住寧檸的手。


    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他開口叫房間裏的人全部離開。


    等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時,約書亞有些小心地斟酌詞句,表情從激動轉為悲愴,對寧檸說:


    “這個藥水,林德先生也有。他本可以給我用的,我就不用死……”


    “你果然見林德用過。”寧檸打斷他:“他本可以救你的,可他沒有。所以,你現在還敢說你不恨他嗎?”


    這支藥水,既是寧檸對約書亞合作的誠意,也是她對約書亞的試探。


    約書亞聖潔的像是一個假人,她不信有這樣的人。


    他被林德的實驗炸傷,被拋棄,他都不恨,這本就很假。


    以時間推算,約書亞跟在林德身邊時,林德早就是守門人了。


    因此,寧檸判斷約書亞大概率是見過林德的任務道具的。


    那麽如果他見過林德有這個藥水,明明可以得救,卻還是被下令處死,他還是不恨的話,寧檸就不會再考慮跟他合作的事情了。


    約書亞被打斷後,怔愣了片刻,突然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哽咽了一下。


    他本就英俊,經曆了人生的許多波折後,更顯得平和隱忍。


    就算是哭的時候,也沒有聲音,寧檸明明看見他的嘴角還是向上的弧度,可眼睛卻不受控製般湧出淚來。


    他哭得毫無聲息,可已經說不出話了,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


    寧檸猜想他大概是善良無私的麵具戴久了,不想被門外組織裏的人窺見自己的脆弱和情緒。


    也不打斷他,寧檸就任由他原地無聲哭了十幾分鍾。


    四十歲的英俊男人,哭得還挺好看的,寧檸倒是沒有不耐煩,就默默等他哭完。


    終於,在最後十分不體麵地打了個嗝以後,約書亞哭完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滿臉的淚水,低頭看著衣襟上也被沾濕,十分不好意思地對寧檸致歉,結果一張嘴,就是一個抽抽。


    寧檸無奈:“你平複一會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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