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程進入到我國領海後,一切都風平浪靜,直到船靠岸,唐巽才來把寧檸叫醒,還給寧檸帶來了保暖衣和保暖褲讓她穿上。


    寧檸的東西都被收拾好了,去簡單洗漱了下,就和大家一起下船。


    大家排著隊過了一邊消毒設備,就各找各隊的車,行動二隊都去執行別的任務了,一隊還是兩輛車,準備直接回特事局。


    唐乾早接到通知,晚上那個人就會被押送過來,也就五六個小時,大家回局裏宿舍休整一下,就要準備晚上的額審問。


    寧檸掏出兩天沒看的手機,發現除了舒畫一個電話外,還有對門薑奶奶的8個未接來電。


    來電時間是10個小時前,也就是一大早,擔心是老兩口出了什麽意外,寧檸立即回撥過去。


    薑奶奶顯然一直拿著手機等電話,鈴聲剛響,那邊就接通了:


    “寧檸啊,誒呀,你可算回電話了。”


    “薑奶奶,發生什麽事了?”


    “今早文文上學的時候,發現你家小賣部的玻璃碎了,昨兒晚上還沒有呢,估計就半夜的事,不知道誰那麽缺德,我尋思是不是你得罪了什麽人,趕緊給你打電話問問。我家老頭子已經幫你報警了,警察來把現場圍住了,你趕快回來看看丟沒丟東西啊。”


    “玻璃?好的薑奶奶,我這就回去,您別急啊,也讓陳爺爺別著急。”


    掛了電話,寧檸對唐乾說:“送我回家一趟,我讓偷家了。”


    唐乾立即轉向,又問寧檸怎麽回事,聽完後十分懊惱地說:“咱們去島國那天,對麵的6隊的剛剛撤走,要是晚撤幾天,就沒這事兒了。”


    寧檸嘴上說著沒事,心裏也很擔心,不是擔心丟東西,是擔心安全區被人察覺。


    二十分鍾後,寧檸車輛到達小區門口,唐乾、唐巽和唐銳跟著寧檸一起下車,就看見小賣部外麵圍了一圈警戒線,應該是因為屋主不在家,暫時不好處理,所以圍起來了,有兩名民警正詢問來往路過的鄰居,看有沒有目擊證人。


    小區門口的監控拍不到這,小區裏的大部分都壞了,正巧寧檸家這邊拍不到。


    遠遠的,寧檸就看見是廖警官帶著一位警員,寧檸小跑著上前打招呼:


    “辛苦廖警官了,這麽大冷的天,麻煩您了。”


    這會即便是中午,氣溫也已經降到5度,而且還有風,吹得人好不舒服。


    廖警官看見她,打了個招呼:“你可算回來了,跟你說一下,你家沒有入室的痕跡,是有人拿磚頭砸的,就砸碎了玻璃,人沒進去,不是盜竊,估計是尋仇。正好問問你,有沒有跟誰結仇啊。”


    寧檸一瞬間就想到那個“靜待花開”,如果說單純尋仇滋事,應該就隻有她了。


    那個造謠的事情,也是廖警官辦的,自然知道前因後果。知道“靜待花開”有多不講理,當時為了和解在派出所哭得昏天黑地,但不像是有膽子尋仇的人啊。


    案子得慢慢查,而且隻是壞了個玻璃,沒有其他損失,案情不嚴重,寧檸就讓廖警官帶人先回去,等她這邊收拾好了再去派出所。


    廖警官帶人離開後,唐乾三人才走過來,詢問寧檸怎麽回事,寧檸一一說了,知道她的懷疑,但周圍監控又壞掉以後,唐銳想了想,播出去一個電話:“給我查個手機的信息記錄,看最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異常的情況。”說完,問了寧檸“靜待花開”的號碼和微信號,告訴給電話那頭,就掛了。


    寧檸好奇:“誰呀?”


    “申6,他們小隊裏的搞電腦的,以前老是幫他,讓他還一還。”


    暫時沒別的辦法,特事局晚上又要來個疑似守門人的人,趁著有人撐腰,寧檸當即決定直接上“靜待花開”家問問怎麽回事。


    唐乾打了個電話,讓人來幫著看一下店,順便找人給寧檸換扇防撞玻璃。


    寧檸就領著三個人朝著一號樓走去。


    三單元301門口,寧檸哐哐哐地敲門,一直沒人開,不知道是家裏沒人還是“靜待花開”心虛。


    又敲了半分鍾,門終於開了,開門的是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很老實的男孩子,個子不算高,即便在家也穿著校服,應該就是“靜待花開”那個高三兒子。見來人不認識,男生開口:


    “你們誰?”說話挺衝的,沒什麽禮貌。


    寧檸也不想跟他掰扯:“鄰居,開小賣部的,你媽呢?在家不,我找她有事。”


    男孩警惕起來,他看了看跟在寧檸身後的兩個高大男人,把門縫關小了些,另一隻手推了推眼鏡:“幹嘛?你們什麽事?上次那事不是都賠你錢了嗎?還想幹嘛。”


    寧檸本來看他個高三生,不想影響他學業,語氣溫柔點,但現在看他這態度,完全不想搭理他了:“我家玻璃讓砸了,我尋思我跟別人都沒什麽仇,想來當麵問問你媽是不是她幹的,要是她幹的,承認了,這事賠個玻璃錢,公開道個歉,寫個保證書就拉倒了,要是她幹的,又不承認,我們自己查出來,這事沒個了結。”


    “砸了,啥時候的事?”男孩看起來真的很迷茫,不像是演的、


    寧檸回答:“昨晚。”


    男孩追問:“昨晚啥時候?”


    寧檸記得陳煜文是晚上九點半下晚自習,十點鍾到家,他如果昨晚沒看見,那肯定就是十點之後,於是說:“10點到今早6點之間。”


    男孩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那不是我媽幹的,我媽昨天八點回家一直到現在都沒出去。”


    “你媽在家?她怎麽不出來,讓你來開門?”寧檸十分詫異。“靜待花開”雖然討厭,但也不是會把兒子推出來擋事的人。


    “在,她出不來。”


    “什麽意思。”


    “昨晚就暈倒了,一直到現在都沒醒,所以她不可能砸你玻璃啊。”


    男孩說得雲淡風輕,好像自己母親暈倒沒什麽大不了的。


    寧檸詫異:“暈倒了為什麽不送醫院?”


    “暈倒了挺好的,省得一直嘮叨我,煩死了。”


    男孩臉上全是漠然,聽那個語氣,好像恨不得他媽媽不是暈倒,而是死了才好。


    寧檸臉色一變,立刻伸手不顧男孩的阻攔強行把門拉開往裏麵看。


    就見“靜待花開”倒在茶幾邊上,腦後還有血跡滲出,她衝進屋,卻不敢隨便上手。唐乾走了進來,安撫地拍了拍寧檸肩膀,唐巽則拿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充當執法記錄的證據。


    男孩見眾人進來,還想上前阻攔,被唐銳一把扣住肩膀:“別亂動。”力氣大的如鐵鉗,男孩當真不敢亂動,縮著脖子靠牆站著,眼睜睜看著唐乾查看情況,又撥打了120。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檢查“靜待花開”情況,又用擔架抬著下了樓。


    唐銳對跟著下樓的其餘三人說:“你們回局裏吧,我跟著去看一趟。”說完,揪著男孩跟著上了救護車。


    剛才唐乾說,“靜待花開”傷了後腦,雖然不存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但長時間的暈厥也會引發休克甚至死亡。


    寧檸麵露茫然。


    他不懂男孩怎麽能看見自己的媽媽受傷暈倒,還無動於衷,甚至語氣裏透露出希望她就此死了的期待。


    看著寧檸的表情,知道她身世的唐乾有點不好受,當即轉移話題:“唐銳挺靠譜的,別擔心了,人沒事,咱們先回局裏,舒局和曆隊等著呢。”


    唐巽適時挽著寧檸的胳膊:“走吧。”


    寧檸也稍微緩過神來點。


    那個疑似守門人的人說這個世界快要進入末日之類的話,比起鄰居母子之間到底有什麽糾葛,顯然晚上的審問重要的多。


    當即也不糾結了,跟著兩人上了車。


    回特事局的路上,申6就把查到的東西發給唐銳了,唐銳轉給寧檸。


    寧檸翻了翻,才知道這件事可能和“靜待花開”老公也脫不了關係。


    上次事件“靜待花開”道歉後,本來都已經過去了,但她因為跟寧檸吵架時,被寧檸一句“你生活辛苦是我造成的嗎?”給刺痛了,越發認為自己老公沒用,看他哪哪都不順眼,又覺得自己在外麵受了委屈,她老公一點幫她出頭的意思都沒有,還要數落她。


    平日再有矛盾,兩人都不會當著孩子麵爭執,但那天,“靜待花開”忍不住了,忍無可忍的她和老公大吵一架。


    從吵架吵到鬧離婚,鬧到兒子壓力大,考試成績下滑。


    她不在意離不離婚,但她接受不了兒子受到影響。


    她老公為了躲清靜,一個星期沒回家了。在微信裏不停發信息轟炸她老公,幾乎收不到回應。


    這本來沒什麽,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她除了氣憤,倒沒別的感覺。


    直到昨晚,兒子拿回成績單,她看見年級退步200名,才覺得天都要塌了。


    今天本來是家長會,她深感壓力,老公對孩子的學習也不關心。


    沒處發泄,就不停給老公撥電話,連續撥了92條,她老公都沒接。


    她忍無可忍,給老公發短信威脅,要是再不接電話,就往他的領導同事那打電話,讓他抬不起頭。


    然而,他老公因為手機沒電了,並沒有收到這條信息。


    晚上00:30,崩潰的她給老公的領導同事挨個打電話,直到打到他老公寄宿的同事家裏,他老公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即衝回家。


    最後一段有用的信息,是她老公用同事手機給她發了一句【你給我在家等著。】


    然後是“靜待花開”挑釁的回複:【誒呦呦,這麽大能耐了,我以為你會窩囊一輩子呢。】


    信息到這裏就結束了。


    順著她的手機,申6又查到他老公的信息,得知昨晚他老公在同事家應該是喝了酒,回來的時候應該是醉酒的。


    然而剛剛寧檸觀察,“靜待花開”家並沒有爭執打鬥的痕跡,除了躺在地上的她之外,反而十分整潔,甚至沒有任何一處有血跡和她的頭部受傷吻合,這顯然有點不符合常理。


    直到寧檸看到男孩的手機搜索記錄。


    【頭部撞傷暈倒會死嗎】


    【失血多少會死】


    【媽媽暈倒了,自己沒救是不是犯法】


    ……


    後麵又有許多延伸詞條,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


    寧檸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頂。


    唐巽疑惑地看過來,寧檸把手機給她看,看完唐巽的臉色也很不好,但在關於“親人”這件事上,她顯然比寧檸理智得多,:


    “她會有現在的處境跟她自己也有關係,你沒必要、也無法共情她的悲慘人生,你也別想著勸她之類的,她的執念太重,這些問題都得自己看開才可以。等她醒了,情況穩定了,把資料給她看,讓她自己做決定吧。寧檸,放下助人情節,生活是她的,你有自己的人生。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她需要的話,我們會有人為她提供法律援助。”


    寧檸知道,自己和女人因車庫問題產生爭執,是整件事情的導火索,導致後來一係列連鎖反應。


    看見“靜待花開”信息往來,寧檸看到了她丈夫的無情,兒子的冷漠。


    她承認,心裏是有一絲絲動搖的。


    她有些後悔,自己如果不把事情鬧大,或許“靜待花開”不會遭遇這麽嚴重的打擊。


    幸好,唐巽說話輕輕柔柔,撫平了寧檸心裏的不安,還給她提供了解決方案。


    “導火索”終究不是事件的“本質原因”。


    沒有這次,也有下次,沒有這個,也會有別個。


    隻要“本質原因”一直存在,任何事情都可能成為導火索。


    唐巽說得對,事情已然發生,不如在“靜待花開”需要幫助時幫一把。


    對於寧檸來說,她不是想幫助“靜待花開”。


    而是幫助一個,有些偏執,行事不穩妥,人生不如意的,“不完美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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