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阿細嘲笑他當初因為她要轉專業的事情生氣,最後自己還不是當了逃兵,江垣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得養家啊”。


    讓她難過的是,人是會妥協的,但她無可奈何。


    從念書到工作,江垣從來沒有靠過誰,他也靠不了誰。


    有一些人的辛苦,是不願意放在嘴上說的。但他這些年怎麽過來的,她都知道。


    蘇阿細有的時候寧願他跟她訴訴苦,但是江垣不會說。


    他沒有提過結婚的事情,卻一再跟她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不可能把父親的殘局留到他的後半程人生裏,更不可能讓她陪著他一起承受。


    沒有少年氣的江垣,似乎不那麽可愛了。但是這樣,她才能更加從容地和他走下去。


    江垣等了半天,蘇阿細也沒說愛他,隻是臉上一直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江垣:“我要發脾氣了哦。”


    蘇阿細笑著親他的臉頰:“愛你,特別愛你。”


    江垣高興地把腦袋埋進她懷裏:“我也很愛你啊老婆。”


    ☆、c10


    六月的天,晚風替身體散熱。


    蘇阿細跟著江垣去酒吧街的小酒館。


    常年有幾個民謠歌手在這裏演出。


    酒館樓上是青旅,聽歌的都是異鄉客。


    唱歌的小年輕是個美國鄉村民謠愛好者,跟著cd練出了一副破鑼嗓子。


    酒客在這裏沉默,聽完一首加州旅館,掌聲不絕之際,樓上下來一個中年婦女。


    婦女手裏抱著一隻肥肥嫩嫩的加菲貓。


    蘇阿細把貓接過去,吻了他一下:“麽麽噠小可愛。”


    這隻貓叫江蘇省(生),因為他爸叫小小江,他媽叫小小蘇。


    小小江和小小蘇現在放在北京,江垣媽媽那兒養著。


    江垣跟蘇阿細長時間不回家的話,平常一直把貓放在這個小酒館讓阿姨照看。


    接到江蘇省,江垣沒回家,回了東林。


    他解釋說:“齊阿姨女兒要高考了,她打算休一陣子,江定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齊阿姨來得不勤。


    江定在家裏無聊,打算做點吃的。


    結果用力過猛,搞壞兩口鍋。


    一口平底鍋,一口鐵鍋。


    現在兩口鍋攤在地上,江定對著它們破口大罵:“垃圾,垃圾!”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鍋!”


    “雞蛋雞蛋煎不好,麵條麵條煮不好,你們說說看你們,社會的渣滓,敗類!”


    “嗯?被我說中了?怎麽,不說話?心虛了?”


    “說話啊你!說啊!”


    他上前踢一腳平底鍋,白色拖鞋黑了一圈毛。


    “好啊你,還報復我是吧?”


    江定擼袖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他過去對著鍋底一頓猛踩。


    啪嗒啪嗒。


    踩完,抱著雙臂冷笑一陣:“行吧,本少爺乏了,滾吧。”


    一分鍾後,自己把兩口鍋收拾好了。


    他在家裏轉了七八圈,回到自己的課桌前,氣急敗壞地指著桌上的17分數學卷,抖抖手:“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你自己看看你這醜陋的嘴臉。”


    江定氣憤地把凳子拖過來,坐下,訂正試卷。


    第一道集合的填空題,把交集看成並集了。


    他嘖了一聲,惱怒地捶了一下桌子:“馬失前蹄,大意了。”


    第二題,向量。


    江定看了兩分鍾題目……


    媽的,不會了。


    怎麽辦?


    掀開試卷,桌上攤著一張紙條,江定拿過來一看,是爺爺給他的鍾靈的聯繫方式。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要不要給她打電話,正準備撥號,門外有動靜。


    江定高興地迎出去,一看到來人,突然百米衝刺奔回房間,扒在門板上,“dont touch me!”


    江垣跟蘇阿細剛進門,錯愕地看著他。


    江定指著蘇阿細懷裏的貓大喊一遍:“別讓他靠近我!”


    江垣把大門敞開:“那你出去。”


    江定把門摔上,在房間裏待著生悶氣。


    一會兒,聞到外麵有炒飯的味道。


    江定用黃豆賽鼻孔。


    可惜沒用,飯香過濃,他爬到門後,把門扒開一條小縫,看到蘇阿細把飯菜端上桌。


    江定咽口水,警覺地打量了一圈,沒看到江蘇省。


    “貓呢?”他偷偷問。


    蘇阿細:“在小房間。”


    江定嚇壞了,捂著胸口,還好還好。


    上桌吃晚飯,蘇阿細給他煎了一個荷包蛋。


    江定把荷包蛋切成三十小塊,用叉子挑著吃。


    作為一個少爺,他需要精緻生活。


    蘇阿細盯著江垣碗裏的炒飯:“我要吃那個。”


    江垣把碗推過去:“跟你換。”


    “唔,不要。”蘇阿細對手指,跺跺腳,嘟著嘴巴跟他撒嬌, “我要吃一口這個吃一口那個。”


    江垣點點頭:“好叭,那你吃不下跟我說喔。”


    “嗯嗯!”


    江定也對手指,甜甜地笑起來:“那我……我也要吃一口這個吃一口那個!”


    江垣一根鐵勺掄過去。


    ……


    吃完飯,江垣讓江定給江蘇省剪指甲,江定寧死不屈。


    江垣說給錢,江定略一遲疑,進臥室換裝。


    穿了羽絨棉服,穿了皮靴,戴了帽子、防毒麵罩、耳罩,全副武裝出來了。


    在外麵溜達了一圈,把江蘇省拎起來:“省哥,來,我們剪指甲。”


    蘇阿細嚇壞了,把江蘇省抱回去:“你幹嘛啊?”


    江定:“你知道我上次差點被他撓死嗎?”


    “……”


    江定膽戰心驚給江蘇省剪指甲,這回江蘇省倒是沒撓他,反而有點疲倦地往他懷裏躲。


    剪完指甲,大功告成,帶他去洗澡。


    江定一邊給江蘇省洗澡,一邊抱怨:“唉,省哥你瞧瞧,現在世態炎涼,我這活在食物鏈底端的老實人,天天被欺負,真的是人是狗都要欺負我……”


    江定越想越覺悲痛,不禁走神,舉著的花灑衝到江蘇省頭上。


    江蘇省被水沖得炸毛,立馬兩巴掌呼他臉上。


    江定愣了十秒鍾,把花灑一扔,坐地上大哭:“我他媽不活啦!!”


    是夜,江定在房間裏畫了張畫。


    畫了張——


    超級賽亞型高靜美定。


    江蘇省在他腳邊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跳上桌子,把江定的畫撕了。


    江定決定躺在床上等死。


    熱烘烘的夜晚,輾轉難眠。


    隔壁很吵。


    看會兒電影,覺得耳根子燥得很。


    看會兒書。


    隔壁還是很吵。


    江定摔門而出,站在江垣的房間門口,卯足了勁兒喊:“聲音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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