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堂江湖一杆釣 第五十八章


    楊家有女初長成(上)


    蕭守仁見到哥舒雲對自己那一笑,真的是呆住了。


    曆山飛並不回頭,反手一刀砍去,劈落長箭。眾人見他如同背後長了眼睛,劈落弓箭信手輕易,不由駭然。


    ‘崩’的又是一響,身後疾風一道,曆山飛勃然大怒,心道這個蕭守仁不知好歹,如此難纏,今日不殺,隻怕以後難有機會!


    曆山飛想到這裏,霍然轉身,臨空躍起,踢飛一隻長箭,已向蕭守仁撲去。他才一轉身,人在空中,陡然驚凜,一道暗影帶著疾風已到他的麵前。


    蕭守仁的箭?他怎麽有如此快的手法,方才不是一聲弓響,怎麽會射出兩箭?


    他念頭才轉,人已經用力扭頭,側臉閃過一箭。隻是空中暗紅一點,已被長箭劃破臉頰。眾人都道可惜,蕭守仁一弓兩箭,大為詭異。兩箭一箭正途,一箭角度極為刁鑽,好像算好曆山飛必定騰空躍起,這才取他退路。


    曆山飛以常理推斷,再加上輕視,竟然中了蕭守仁的算計,受了輕傷,不由怒不可遏。蕭守仁心中暗驚,見到青銅麵具下的目光寒光閃爍,殺意重重,毫不猶豫的再射出了兩箭。他的射法雖說不上高效但是卻是很是快捷,射出兩箭後,人卻退後三步,想要拉開和曆山飛的距離。寸長寸強,寸短寸險,長弓顯然是要在遠距離才會有最強的作用。


    見到曆山飛,佟戰還有身邊的哥舒雲的打鬥後,蕭守仁才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所以一直都是聰明的牽扯曆山飛的精力,倒沒有妄想去殺曆山飛。


    他的策略一直成功,隻是這次卻有些失靈。


    曆山飛空中長吸一口氣,下落的時候有如鷹擊長空,蕭守仁那兩箭竟絲毫沒有阻擋曆山飛片刻。


    刀光一閃,竟然有如夜空雷電般直擊蕭守仁頭頂。


    蕭守仁伸弓就架,接招就滾,曆山飛雷霆一刀劈落,弓折弦斷,蕭守仁除了一身泥水外,竟然毫發無損!


    曆山飛微微一愕,目光竟然有些猶豫,他發現他已經沒有信心再殺蕭守仁!


    方才一擊,他已經是全力以赴,可是蕭守仁竟然躲得開,此人恁地了得,還是他本來就是深藏不露?


    哥舒雲和佟戰終於一左一右的趕到,佟戰單刀一橫,攔腰斬到。哥舒雲卻已經擋到蕭守仁的前方,手臂一揮,軟劍直刺曆山飛的胸膛。


    蕭守仁見到哥舒雲如此,心中大是感動。


    曆山飛斷喝一聲,豎刀猛斬,佟戰並不硬拚,閃身就躲,尋找破綻。


    沒有想到曆山飛剛猛的一刀不過是虛招,趁佟戰閃身之際,已經竄出二人的包圍。


    哥舒雲目光一寒,長劍不及,卻隻一抬手腕。


    曆山飛竄出包圍,突然聽到身後‘咯’的一聲響。他心中一凜,對於佟戰,他倒不算放在心上,可是對於這個哥舒雲,他卻總有一股寒意籠罩心頭。能夠不動聲色殺了他幾十個手下的人,他不能不心寒。


    聽到那聲響的同時,他已經移步錯位,卻覺得腿部一痛,心中一驚,踉蹌前行,轉瞬急奔如飛,衝入馬匪和護衛混戰的人群中。


    一名護衛低吼一聲,揮刀就要過來攔截,曆山飛斷喝一聲,單刀劈出,竟將那人斜砍成兩半。


    漫天血舞中,曆山飛一聲長嘯,所有的馬匪陡然停止了糾纏,齊刷刷的向山下草原衝去。


    他們已敗,勢頭還是不可抵擋,眾商人見到曆山飛雖傷,仍如虎入羊群,威風八麵,不由相顧駭然。


    護衛都是心力憔悴,見到他們敗逃,心中大喜,也不拚命,反倒散到一旁。他們是護衛,保護客商為主,卻沒有緝拿圍剿馬匪的責任。


    佟戰奮力趕到,望著馬匪齊心衝出重圍,已經沒入黑暗之中,憤然跺腳,臉色陰沉。


    哥舒雲射傷曆山飛後,並不再追,見到佟戰跺腳,斜睨了蕭守仁一眼,嘴角一絲微笑。


    蕭守仁看見哥舒雲射傷曆山飛但是並不去追殺也沒有沒有什麽反感,趕跑了就好了,大家都是混口飯吃,都不容易,自己在這單家商隊裏麵也就是借著單家的名聲躲避追殺罷了,避人耳目,沒必要把曆山飛得罪的死死地,至於追殺曆山飛這樣子不討好的事情就交給佟戰和白琦就好了。


    曆山飛腳步踉蹌的時候,蕭守仁已經看到哥舒雲袖口飛出一道寒光,勁道之猛,就算剛才的弩箭看起來都是大有不如。若非如此,以曆山飛的武功高強,也不會受了暗算。


    聯想到自己前些天在她臉上畫小烏龜的事情來,蕭守仁心中一陣陣的發冷,看來自己也是在鬼門關前走過一次的人啊,幸好自己沒有動手動腳,手腳還算規矩,並沒有亂來啊,不然真的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管好了自己的手才能管好自己命,當然如果一定要用佛家的禪語來說的話,那就是先管好自己的心,然後就才能管好自己的命。


    蕭守仁並沒有多想,這時候馬匪能跑的都已經是跑走了,跑不動的這會兒也動不了了,因為那些有幸活下來的單家護衛已經在那些奄奄一息抑或是鬼哭狼嚎的傷員馬匪的脖頸上麵補上了關鍵致命的一刀,這一刀讓他們再也站不起來了。


    眼前堆屍如山,血流有的已經是滲進了地下,但是有的卻是匯聚在一起成了一條條的小血河,就算山上不斷流淌下的水流也衝不淡這裏的血腥氣味,尤其是那幾十個被射成靶子的馬匪,更是圓睜雙眼,死不瞑目。


    眾商人見到馬匪的慘狀,卻有些慶幸死的不是自己,望著單通的目光更是凜然。佟戰和白琦的護衛手下已經是死了個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那五十左右的人馬也是渾身是傷,若不是單通的突出奇招,誰都知道這次商隊絕無幸免。


    單通經過這場戰鬥之後竟然又變回了司空見慣的樣子,沒心沒肺的,笑嘻嘻的,隻是吩咐一聲,卻已經坐在箱子上,抬頭望天,除了理會蕭守仁,其餘的商人也是一概不理。


    其餘的人都是訕訕,有幾個商人自詡來頭不小,見到他的傲慢無禮和沒心沒肺也是心中惴惴。這人看起來喜怒無常加上身份是單家的少主人,聽聞這代單家家主準備把家主之位十年之後就交給單通的,他屁股下那箱子就和閻王一樣,惹他發惱,說不定會射你個渾身窟窿,如此一想,都是不敢上前。


    單通手一招,把那些剛才圍在那些黑箱子旁邊的黑衣護衛叫過來,吩咐了一聲,他們就四處散開了,這次的戰鬥可謂是死傷慘烈,但是這十幾個人竟然毫發無傷,聽到吩咐後,都是小跑著散開的。


    有商人很好奇的望著他們的舉動,突然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轉瞬退開了幾步,捂住了嘴吧。眾商人見到之後也是露出驚凜之色,有的甚至是臉色蒼白。


    那十人並不急於救自己人,而是查看箱子前那些馬匪的死活。幾人硬生生的從馬匪身上拔出弩箭,好像對待屠宰的豬羊一樣,佟戰和白琦在一旁看到這些人的麻木的表情,也是心悸。


    弩箭前端光芒閃爍,看起來鋒利異常,箭杆居然也是鐵製,和普通的弩箭不同。幾人負責回收清洗弩箭,見到幾個馬匪還沒有斷氣,也不問話,揮手就是給了一刀,頓時了了賬。


    白琦本來還想說什麽留下活口,問問哪裏來的馬匪,見到他們幹淨利索的殺人,差點把舌頭吃下去。


    幾人收集完弩箭,送了回來,單通開了箱子,把弩箭裝進去,不緊不慢。那幾人又開始檢查馬匹,見到有馬重傷長嘶悲鳴,緩緩搖頭,同樣一刀了賬。


    蕭守仁見他們殺人殺馬如出一轍,倒是有些不忍。可知道這個年代的規則,倒不好婦人之仁。


    他理解這些人的做法雖然無情,可這場仗如果馬匪贏了,多半也是一樣的處理。他們要行商,病馬俘虜都是累贅,更何況留著他們,說不定會反噬,不能不防。


    打掃戰場是件幸苦的事情,非常幸苦。甚至是比剛才的拚命還要幸苦!


    打掃戰場的時候你看到的是敵人還好,至少你不認識,這跟在大街上麵看到陌生人出了車禍是一樣的,看慣了也就沒什麽了,但是如果你看到的是自己人,而且是自己認識的平日裏處的蠻好的惡同伴,那就不好受了。


    正如那古戰歌所說的那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本來是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操練,上戰場那是可以把後背放心交付的同伴,下戰場那是寂寞軍營裏麵可以聊天打屁的戰友,沒有那些算計和心機,沒有那些計較和隔閡,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你能想象得到,就是這樣子的一個人或者是一群人,一起麵對麵生活在同一個帳篷裏麵這麽多年,突然間你就看見他缺胳膊少腿的倒在了你將要打掃的戰場上麵,那稚嫩的小臉上麵全是鮮血,手裏還捏著半截子短劍,沒死的甚至還爬過來拉著你的褲管口中一直咯著泡沫樣的血塊出來,那乞求的眼神,那無助的語氣,叫你救救他,救救他,你怎麽受得了?你怎麽忘得掉?多少次如夢,多少次回響在那耳邊多少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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