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給我的?”杜若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小心翼翼地拿起來,她隻將劍身稍稍出鞘,便感到一股冷霜般的淩厲劍氣,這絕對是天上地下都難得一見的上品兵器。杜若吃驚地看向他,樊靈樞笑得有些得意,負手道:“之前答應過你的,怎麽樣,我沒說大話吧?是不是比買的那把好多了?”


    “你親手做的?”杜若愛不釋手地撫摸那柄劍,目光中是掩不住的欣喜。見她這幅高興樣子,樊靈樞輕咳一聲,破天荒地謙虛道:“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什麽大不了的,當年杜若為了給他做一把劍,親入天罡四十八陣,又苦等了八十一天,費盡心力才取得那用來淬鍊的忘情水,相比之下,他以鮫人之姿取忘情水要簡單多了。想到那把忘情劍,樊靈樞心中略微酸楚,他重提笑意道:“這算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名劍都是有名字的,你來取。”


    “取名?”杜若撓了撓頭似乎有些犯難,她實在不擅長這個。對著劍身仔仔細細瞧了一遍,她苦惱道:“這把劍最特別的地方是什麽?”樊靈樞剛想說是用忘情水淬鍊,又忽然想到上一把劍那不吉利的名字,話到嘴邊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瞥了那流光溢彩的劍一眼,目光落在鑲嵌在劍柄處的一顆璀璨寶珠上,說道:“那顆珠子是三公主殿下送我們的禮物,是她的眼淚。”


    “三公主?”杜若似乎猛然想起什麽,她看向那顆彩珠。鮫人淚,唯有鮫人為愛流淚才會凝成稀世珍寶……她,為什麽哭了?


    難道……杜若臉色有些發白,顫顫地問道:“我……我記得我昏迷前是陪晏恆去取後悔藥的,他怎麽樣了?我又為什麽會睡了一個月這麽久?”


    “別慌。”樊靈樞按住她的肩膀,“晏恆沒事,晚點你可以去看看他。這顆眼淚是公主想起一切之後流下的,是記起愛人後高興的淚水,所以她才送給我們,一是感謝你的幫忙,二是祝福我們相愛一生,至死不渝,永不後悔。”


    樊靈樞的目光沉沉,聽聞晏恆沒事後,杜若鬆了一口氣,回味了一遍公主的祝詞,她又開始臉上發燙。杜若避開樊靈樞灼人的眼神,轉移話題道:“我記得一切都挺順利的,我怎麽會昏倒呢?”


    “你發了狂,傷了不少人,自己都不記得嗎?”樊靈樞輕聲詢問,害怕刺激到她一樣。杜若猝然抬頭,剛清醒時那種煩亂的心情浮現出來,她覺得自己在殺人……難道是真的?


    “據朱雀上仙的說法,大概是因為你沒喝過忘情水,卻喝了後悔藥,忘情水與後悔藥之間其實是以毒攻毒的用法,後悔藥中蘊含的毒能亂人記憶,誘人走火入魔,毒性很烈,因此朱雀才嚴加把守,而你隻吃下這種毒,所以被毒素擾亂了心智。”


    “怎麽會這樣……”杜若喃喃著,有些不好意思看樊靈樞,她之所以喝下後悔藥都是因為沒有好好地信任他。“原來我真的沒喝過忘情水。” 說完她又露出困惑神色:“可是我為什麽會有取用忘情水的記憶呢?”


    樊靈樞的動作一頓,他眼眸閃爍,思慮半天卻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她忘情劍的事,不想起來才是對兩人都好。如此想著,他輕笑道:“很多凡人都會有曾做過某事的感覺,真真假假誰知道呢?倒是你。”他話風一轉,橫眉怒目道:“你知道在你昏迷這一個月我幫你背了多少鍋嗎?你攪得穹海北境不得安寧,毀壞了那麽多珊瑚石礁,打死打傷小魚小蝦無數!我被扣在海底做了一個月苦力!不僅如此,你打暈了朱雀老人家,我又是照顧又是賠罪,一個月來東西南北跑來跑去,都累瘦了!”說著,樊靈樞誇張地轉身給她看,又看著她揚眉道:“我現在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你說要怎麽補償!”


    話音未落,卻看見杜若忽然欺身過來,粉嫩如桃花瓣似的嘴唇貼上去,封住了樊靈樞喋喋不休的嘴巴。她哼哼地笑著,嘴巴貼在樊靈樞唇上開合,弄得人癢癢地。


    “日久天長,慢慢補償。”杜若笑意盈盈地看著樊靈樞,感覺自己慫了一天,終於扳回一城。樊靈樞變成一隻蔫了的孔雀,他皺著眉,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嘴唇,而後又覺好笑,嘲道:“跟誰學的?”


    杜若眼角微挑,黑白分明的眼睛翻了個靈活的白眼:“還能是誰,近墨者黑。”


    晚一點的時候,杜若跟著樊靈樞去看望了晏恆。晏恆躺在餘繁瀟的紗帳貝殼床上,綾羅錦被把他包了個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腦袋來。晏恆臉色還有些蒼白,見到杜若和樊靈樞來探望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餘繁瀟高興地將他們迎進屋裏,囑咐道:“晏恆身子見不得風,隻好裹在被子裏見你們了,不要見怪。”


    “其實我都好了,是瀟兒太緊張。”晏恆緊跟著埋怨一句,卻還是乖乖縮在被子裏,看著三公主笑。


    自從取得後悔藥,後來發生了什麽杜若一概不知,見兩人如今此番恩愛,她心裏一暖,隻道這一次荒唐大鬧還算有點用處。


    房間裏點著暖黃色的長明燈,樊靈樞坐在一旁喝茶,餘繁瀟拉著杜若在床邊坐下,講起之後發生的事。


    那時,她還在閨房裏等待,腦中天人交戰,不知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胸口那枚黑色鱗片,卻摸了一把空,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已經把那鱗片託付給杜若了。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秦禎的話言猶在耳,往昔的一幕幕也浮現出來。餘繁瀟想著,雖說秦禎是為了鞏固太子地位才與自己成親,但是,他對自己的好也是一目了然,難道那些關心都是裝出來的?他為了皇位不惜處心積慮欺騙自己嗎?餘繁瀟不想如此輕易地否定一個人的心,可是,她又想到晏恆,想到他絕望的眼神,想到他臨行時的那句“寧願你恨我,好過忘了我。”餘繁瀟掩麵,心底隱隱作痛起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正愁眉不展,卻忽聞外麵傳來吵鬧之聲,秦禎的聲音仿若金玉相擊,氣勢洶洶道:“此人擾亂穹海北境,給我拿下!”


    “不行!”溫玖玖尖叫,在一片兵刃相撞聲中朝餘繁瀟大喊:“公主!晏恆回來了!秦禎要殺了他!”


    “休要胡說八道!”秦禎怒喝,提槍朝溫玖玖衝去。戰局一度混亂,溫玖玖自恃修為深厚,可是背上背著一個半死不活的晏恆,要處處小心他,難免被秦禎掣肘。秦禎麵色陰鬱,手下長槍卻毫不留情,他陰測測地看著昏迷中的晏恆,恨不能殺之後快!金光橫掃,水波層層疊加攻勢,秦禎這一槍裹挾了十成十的靈力,罡風一般朝溫玖玖刺去。溫玖玖迅速閃躲,卻一時不察令晏恆從背上滑了下去。


    餘繁瀟便是在此時悄悄趕到,在一片混亂中接住了晏恆。昏迷中的人似乎感覺到什麽,微微睜開眼睛。餘繁瀟看見了他那條傷痕遍布,卻覆滿漆黑鱗片的魚尾。


    “瀟兒!”秦禎在戰局中一眼看見了她,雙目圓睜驚恐地大吼,卻沒能阻止。他眼睜睜看到晏恆顫抖著舉起手,將一粒果子遞到餘繁瀟手中。秦禎雙手發顫似要握不住長槍,瘋了一般朝她拚命遊去,可這一切都像是升到海麵的水泡,噗嗤一聲破碎,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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