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竟然是一條暗道!


    在小狐狸洋洋得意的眼神下,石門緩緩開啟,小狐狸率先鑽了進去。兩人跟著它走過一段曲折小徑,之後便豁然開朗,別有洞天。寒冷的氣息瞬間侵入體魄,偌大的地下空間裏竟然全是晶瑩剔透的冰雪!


    凍結的地下河,覆蓋著厚厚冰麵的石台、石桌,冰雕的樹以及蜿蜒糾纏的冰晶藤蔓。森寒的光在冰麵之間反射,就如同從昏暗的地方驟然出現在刺目的雪原,晃得人眼睛生疼。杜若納悶道:“這個冰屋子是哪來的,幹嘛用啊?”


    “這還看不出來嗎?”樊靈樞的聲音似乎比這一屋子寒冰還冷,他視線釘在角落處:“這是專門做來克製火係妖精的屋子,是個專門的牢房。”在他目光鎖定的地方,一個人垂頭跪坐著,他身上不時閃動過某種符咒,雙手被冰製鎖鏈縛於頭頂。他意識昏聵,遍身傷痕,身前墜著一個膨隆的肚腹。


    杜若驚恐地捂住了嘴,她看見了那人的臉,以及發梢有一點黑的、張揚的紅髮。


    “這……這不是狐王殿下嗎?”杜若失聲叫道。


    “可不是。”樊靈樞露出一點玩味的笑意。他打量著這個冰做的牢房,意味深長道:“看來終南山狐族還真不簡單。”


    “什麽意思?”


    “這種屬性相剋的牢房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造得出來,一般是由神仙施法,用來收押在下屆作亂的妖精。一個小小狐族,誰有這種本領?”


    “那就沒有別的方法……”


    “有別的方法。”說著,樊靈樞挑眉環顧四周:“普通的妖精隻要藉由一件仙物即可。”他話中有話,杜若忽然開竅道:“你是說有人用了你的金光雀翎製造出這間牢房!”


    “答對。”拋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樊靈樞收斂了笑意,這間冰屋裏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究竟是誰膽大妄為,居然敢拿他的雀翎做私刑之用。


    “嗯……”角落裏忽然傳來一聲嗚咽,杜若循著聲音看去,頓時覺得於心不忍。狐王殿下是那樣溫柔好看的人,怎麽會被綁在這裏,還被欺負得如此狼狽。那隻小狐狸正在他腳邊蹭來蹭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大眼睛裏似乎要淌出眼淚來。可是被縛的人失去了知覺,剛剛的呻 吟也隻是無意識發出的聲音。


    杜若走過去,輕輕推了推他:“醒醒。”“呃……”那人輕顫了一下,忽然繃緊了身體,盡管他還沒清醒,卻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喃喃道:“別碰我……不要過……不要過來……”他渾身發抖,帶動著鎖鏈嘩啦作響。杜若被他的反應驚到,一時間無措地愣在原地。樊靈樞走過去將她拽到自己身後:“看來他一直被虐待。”


    “是誰做的?”杜若眼圈紅了一點,仰頭問樊靈樞。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了,一模一樣的人,一個在牢裏不知被關了多久,一個在外麵做終南山的狐王,誰害了誰一目了然。可是杜若不願相信,這幾天的相處,狐王……不,那個人明明那麽溫柔。


    “知人知麵不知心。”樊靈樞隨口答道:“你還小,被騙幾次就明白了。”


    被縛的人還在顫抖,他蒼白的臉上有幾道血痕,被冷汗一浸顯出些艷色,是近幾天的傷口。樊靈樞瞧了瞧,摳門兮兮地抬手給他過了點真氣。他渾身抽搐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有多久沒被這樣溫柔地叫醒過了,他恍惚一陣,忽然抬頭,目光倔強又冷厲。可是,在看清來人後又不由得一頓。


    “不是阿清……”他有些困惑地喃喃著。樊靈樞卻不顧他的迷茫,上前一步叫他看著自己:“我問你,外麵那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是什麽來頭?”


    與此同時,點妖堂的大殿上已經漸漸安靜了。狐妖們起鬧喝酒喝到後半夜,天將亮時一個個都睡死了過去。赤鬆漣也喝了不少酒,她麵色酡紅,眼睛裏盛著瀲灩的水光。她哼笑著攬住身旁歪倒的蕭離焱:“夫君,你喝醉了?”


    蕭離焱借酒澆愁,確實喝了一點,醉酒倒不至於,不過此時也是暈暈乎乎混亂得很。赤鬆漣伸手一攬他便靠了過去。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上,蕭離焱輕輕地嗯了一聲。


    “哈,我記得你千杯不醉啊。”赤鬆漣目光迷離:“當年在菩提樹下你我對飲,路過的蝴蝶都被酒氣熏得醉倒在花瓣上,我醉得一抬眼能看見三個你,可是你還是大笑著,一仰頭便浮一大白。還有我剛成年那次點妖日,哥哥姐姐們故意灌我酒喝,是你一甩衣袍擋在我身前,別人喝一碗,你回敬兩碗,給我長了不少麵子。還有啊……”赤鬆漣吃吃笑著,好像不再是狐族王後,而是回到當年,成了那個滿心滿眼裝著心悅之人的小女孩。她摟著蕭離焱興致高昂地追憶當初,可蕭離焱卻漸漸醒了酒。他乖順地靠在赤鬆漣身邊,眼底卻一片冰冷。她口中的事情,樁樁件件,全都與他毫無關係。


    蕭離焱不想再聽下去,經年的嫉妒野草一般瘋長,他眼底劃過一絲狠戾,猛然回身按住赤鬆漣。喝醉的狐後被他輕易困在椅子上,她微微睜眼,有些驚訝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孔,暗金色的瞳眸裏像著了火,又像藏了最幽深隱秘的感情。接著,那麵孔靠得更近,呼吸吹在臉上,嘴唇相接。


    蕭離焱胸膛劇烈地起伏,他狠狠地堵住了赤鬆漣的嘴,他不想從她口中聽到任何有關那個人的事,他終於從他手裏搶來了一個肖想經年的吻!


    將赤鬆漣擁在懷裏,蕭離焱卻隻覺得苦澀。一切都是假的,他什麽也改變不了。她的心裏沒有他,即使是現在,她也隻喜歡從前的蕭離焱。就連……就連讓他無法忘懷的那一抹微笑也都不是送給他的。蕭離焱一口咬上她的嘴唇,眼角燒得通紅。


    為什麽,為什麽你眼裏隻有他?為什麽所有人都誇讚他?為什麽朝夕相對的三年都抵不上與他見的幾麵?為什麽即使變成了他也仍然什麽都得不到!他頭腦發熱,似乎瘋狂了,一個吻如狂風驟雨,如瀕死一般地啃咬碰觸。蕭離焱一隻手按著赤鬆漣的肩膀,另一隻手順著她的胸口一路向下,他渴望她,渴望跟她做更親密的事!


    赤鬆漣的掙動讓他猛然一震,動作頓住,他看向緊閉著眼睛的女人。是了,她不想要。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蕭離焱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他早就該明白的,如果赤鬆漣有一點喜歡他,就不會在結婚的三年裏從來不碰他一下。可是……可是他喜歡她。


    蕭離焱緩緩站起身,他註定是個失敗者,明明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明明已經十惡不赦,可他還是不忍心勉強她。他曾希冀著赤鬆漣能有一天愛上自己,但是到了現在,他也隻敢在她身上偷一個吻而已。


    “對不起。”他低著頭,不敢看赤鬆漣的眼睛,然後他拖著腳步朝殿外走去。赤鬆漣看著那個有些陌生的背影,不由得按上自己的嘴唇,那裏還殘留著溫熱的觸感,她蹙起眉頭沒有作聲,她不懂,自己與火狐哥哥怎麽會到了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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