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之際,隻能夠退而求其次了?


    趙昭婷不由得暗自感慨道:這樣一來,姐妹倆倒是還能夠結伴走上一段路。相聚的時間,雖然說是短暫了些,不過,也聊勝於無。


    返回昨夜住處的路上,有意無意之中,這一行六人,都放慢了腳步;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話也不多說。


    司馬寧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儼然像個向導。


    其餘五個人,下意識地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


    這位寧王子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也就不便於走得太快了。


    離昨夜住處尚有半裏之遙,已然是日薄西山時分了。


    “寧王子,”趙昭婷試著這樣說道,“不如在此歇息一宿,明晨再定行止?”


    環視一番之後,司馬寧回應道:“好吧,再趕路的話,也未必就能找到更好的歇腳之處……”


    這天夜裏,趙昭婉、趙昭婷姐妹倆,依然找到了原來的那處山洞口,坐著閑聊起來。


    看看四下無人,趙昭婉輕聲地這樣說道:“昭婷啊,這位寧王子,似乎不太合群啊?”


    趙昭婷隱隱體會到其中的言外之意,就這樣回應道:“這寧王子吧,對於此前的那段陳年往事,還是有所了解的。而劉公子呢,偏偏就是蜀漢後主的後裔,他心裏有了隔膜,自然就不樂意了。”


    “這個嘛,”昭婉接過話,“我也可以理解。不過,按照目前的局勢,這位寧王子要想有所作為,如果連這點人情世故都做不到,隻怕,隻怕……”


    趙昭婷內心一動:這司馬寧,盡管隻是個落魄失勢的王室後裔,不過,那種高人一等的作派,還是不時地顯露出來的。如果他真想要有所作為,首先就要考慮一下盟友的問題。隻是,偏偏那麽不湊巧,想和他套點交情的人,正好就是蜀漢後主的後人!那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和劉公子不曾大打出手,就已經是上上大吉了。既然是冤家路窄,一別兩寬,也不失為明智之舉吧?


    這樣的兩個人,說不到一起去,實屬正常。


    “他,他大概也有自己難言的苦衷吧?”昭婷這樣解釋道。


    “他的苦衷,我也可以理解。隻是,如此執著於是非恩怨,不就失去了一位盟友嗎?”昭婉這樣說道。


    趙昭婷心頭一震:盟友?司馬寧如此熱衷於王室後人的身份,對於“盟友”,自然也是會有所考慮的。在他的內心深處,這劉立興劉公子,與當世權臣劉大將軍一樣,更像是對頭吧?他想著要返回江南,多半也有著要回去尋找某些盟友吧?


    寧王子,是在舍近求遠?


    當然,如果回到了江南,他另有盟友的話,這遠和近,隻怕也要重新估算一下的了?他的心思,可不是什麽清澈見底的小溪……


    “嗯,說真的,”趙昭婷慨歎道,“其實,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於他的前景,我,我也不怎麽看好……”


    趙昭婉一時眉頭倒豎:“昭婷,你,既然你這麽清醒,對他,為何還會如此言聽計從呢?”


    趙昭婷內心一陣苦笑:這個“言聽計從”嘛,似乎也隻是一點表麵現象。其實,我想得更多的,倒是他的顏麵。怎麽說呢,劉公子再有主見,隻是,再怎麽說,也是剛剛認識不久。而這位寧王子,我和他,倒是結伴出行好些天的。在這種情況之下,自然要考慮一下他的感受了。


    至於盟友、合作什麽的,關鍵還在於雙方怎麽想。現如今,既然都有著某些了解了,雙方都有意的話,自然會想著如何聯係、聯絡的。這種事情,都是當事人雙方的事情,他們懂得如何處置的。在這種時候,我也沒必要強行出頭了吧?


    “哦,昭婉姐姐,找個時間,到江南走一趟吧?”趙昭婷說著,換了個話題。


    “哦,對於江南,我倒是神往已久的了。”趙昭婉接過話語,“哦,到時候,到哪裏去找你呢?”


    趙昭婷淡淡一笑:“偌大一個相府,那是再顯眼不過的了吧?到了大門口,你,你再報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姐妹倆再閑聊了好些時候,就各自安歇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趙昭婷又是心緒如麻起來:本來,姐妹倆好不容易才久別重逢。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司馬寧,倒是可以從容地聚上幾天的了。由此看來,長大成人,也有著相應的無奈與煩擾。看來,無憂無慮的幼年時光,還真是一去不複返了。


    確實,我是可以撇下寧王子,獨自到劉公子府上走一趟的。隻是,這樣一來,寧王子多半就會覺得,自己很沒麵子。再說,昭婉姐姐身邊有個劉公子,我獨自一人的話,那種顧影自憐的心緒,多半也是難免的了?這,會不會也是某種攀比心理在作怪呢?


    看到姐姐成雙成對,自己居然也難以自處?這種心思,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是啊,都已經長大了,頭腦也就沒那麽簡單了。


    其實,就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我一直有著某種預感,總覺得某些事情,遲早都是要上演的。如今想來,能夠重新見到失散多年的姐姐,也算是其中之一了。


    此外,親臨玉帶溪,也是其中之一吧?


    隻是,到了玉帶溪,也隻是瞧上幾眼而已。


    那麽,對於諸葛丞相的《馬前課》,又該如何看待呢?


    對於劉立興劉公子來說,有點漠然置之的感覺。而司馬寧呢,那種心態,也是大同小異的。


    想想也是,人生本來就是一大懸念,正是由於難以知曉明日,你才會多出幾分念想與憧憬。由此看來,在懸念之中活著,確實深得人生真諦?


    這種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態,看似消沉了些,不過呢,如果換一種視角看,何嚐就不是某種從容、豁達與淡定呢?


    隔岸看著對麵薄霧之中的花朵,盡管看得不甚真切,也自有深意吧?要不然,涉江而過,臨近細看的意義,又在哪兒呢?


    現如今,司馬寧真的急於返回江南嗎?


    外出好些天了,惦記著家裏,想著趕回去,這也不難理解。隻是,他想得更多的,似乎還是局勢、國祚什麽的。是啊,如果真有什麽變故,他依然漂流在外的話,到時又該如何自處呢?對於劉公子,他是有著某種猜忌與提防的。試想一下,如果此次所遇上的,是另一種姓氏的名門世族,他就不想著去認識、結交一番嗎?


    由此也不難想象,這位寧王子,也是有著某種選擇與抱負的。隻是,到目前為止,他所心儀的那些人物或勢力,他還沒有遇見而已。


    或許,我隻是一個耽於幻想的人,閑著無事的時候,才會想起那麽多。一個人的個性,其中的優劣短長,似乎也不宜一概而論。


    我一介婢女,無拳無勇的,劉大將軍為什麽要器重於我呢?


    從劉大將軍的角度來看,我能夠三思而後行。這樣一來,就不會出現輕率而為的敗筆。是啊,相府裏的人,做起事情來,如果都是毛手毛腳的,劉大將軍的臉,又往哪兒擱呢?


    而且,這或許還是次要的。


    對於劉大將軍來說,他更為側重的,似乎倒是,我能夠為他收集情報,了解更方麵的情況。到時候,需要作出決策的時候,我所提供的情報,他是可以斟酌一番的?


    是啊,他權傾朝野,那些重大的決定,自然要由他而作出!所謂的“越俎代庖”,其中的一層意思,應該就是,作為屬下,有些事情,我們需要了解,需要掌握相關情況,需要親力親為一番。不過,我們所做的那些事情,主要屬於策劃階段,而不是擅自做主。


    想想也是,如果那些重大的事情,都由我們做出決定。那麽,劉大將軍的那些令牌、兵符什麽的,作什麽用呢?


    他一生南征北戰,為的是什麽?


    此刻想來,多半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夠高居堂廟,做出那些事關蒼生社稷的重大決定!


    如此說來,如果我們不懂規矩,搶了他的風頭,又意味著什麽呢?


    掃了他的顏麵,或許還是小事,如果貽誤蒼生呢?


    這樣的一頂帽子,確實是夠大的了。到了那種時候,有誰能夠戴得起呢?因此,在劉大將軍手下做事情,依然需要小心謹慎,不可越雷池一步。劉大將軍寬以待人,不過,這種事情,依然不可造次。


    從這個角度來看,在不少情況之下,我隻負責收集、了解相關情況,不擅作主張,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是無可厚非的。


    公事公辦,很正常的。


    這一趟,其實也算是有所收獲的了?


    我再次向昭婉姐姐發出邀請,希望她能夠到相府走一趟。


    這樣的一句話,昭婉姐姐應該聽得懂吧?


    回到西蜀之後,她自然會找個機會,跟劉公子說起這件事情的。劉公子如果想著要有所作為,自然也會慎重考慮一番的。在我看來,到目前為止,劉大將軍權傾朝野,是最大的實力派。如果劉公子不想跟他合作,還會有更好的途徑嗎?畢竟,劉公子地處西蜀,手下的人馬,還是有限的。他要想成氣候,是繞不來劉大將軍的。


    劉大將軍寬厚大度,禮賢下士,應該容得下劉公子吧?


    如此說來,與昭婉姐姐重逢,結識劉公子,也算是此行最大的收獲了。當然,這還隻是起了一個頭兒。對於劉公子,我的了解,還是相當有限的。屆時,劉公子來與不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至於我嘛,我所能夠做到的,就是先向劉大將軍通報一下相關的情況,讓他定奪。


    這樣一件事情,大體上也就是這樣了。


    這些天,讓我有點難為情的,主要就是和寧王子相關的事情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司馬寧,倒是有點獨樹一幟的意味了?這句話,怎麽說呢?在沒有遇見劉公子一行之前,我所考慮的是,這位寧王子,是不是要到劉大將軍賬下去?不過,他婉拒了。


    看來,在寧王子的靈魂深處,打著一個結!


    這個節,如果說是活結,倒不太像吧?


    他以晉室宗親自居,不願甘居人下。這樣一來,什麽劉大將軍,他也是不買賬的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再去想他為什麽不想到西蜀去,也就不難理解了。說起來,劉公子再怎麽人多勢眾,也比不上劉大將軍吧?他既然不把劉大將軍放在眼裏,那麽,對於偏處西蜀一隅的劉立興,那就更不在話下了!這個司馬寧,要說真本事,或許還不算太高,不過,那眼睛,倒像是長在額頭上了。


    對於這種眼角高的人,你再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的。


    此時此刻,歸途在即,這樣的一件事情,也隻能先到這一步了。


    以後的事情,又該如何發展呢?


    到目前為止,這個寧王子的動向,值得重點關注。


    他,他的誌向,到底會是什麽呢?


    這些天,他倒不想著吐露個人心聲與誌向了。當然,對於他來說,劉公子剛露麵不久,還較為陌生,他是不願意輕易向對方交底兒的。


    司馬寧,安安寧寧的司馬寧?


    或許,這也隻是表麵。


    想想看,為了返回西蜀,他不惜撕下臉麵。這一切,又意味著什麽呢?由此看來,他所看重的,確實是在江南!


    江南,他自幼生長的地方,他還是較為熟悉的吧?


    真有那麽一天,他要有所行動了,他所想起的可以倚仗的力量,依然會是來自江南吧?


    由此看來,以後的日子裏,對於他在江南的一些情況,尤為重要了?


    是啊,他願意跟我交往,就沒有自己的目的與盤算嗎?


    我是相府裏劉大將軍的心腹,他是很清楚的了,那麽,既然對劉大將軍,他有著那麽大的戒備心理,為何還不跟我一刀兩斷呢?


    他,他對我,抱有某種幻想,或者說,寄寓著某種希望。如果說得再直白一點,他正想著如何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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