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讓媒人孫婆婆將今日得知的消息散發出去,好毀了那江二奶奶名聲。


    江寒之在請外聽的憤怒異常,老太太莫不是瘋了,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貞兒的名聲若是壞了,難不成對江家有什麽好處不成?隻怕到時毀了貞兒一個人不說,整個江家都要跟著名聲掃地。


    更何況,這不孝是多大的名頭,比無子更嚴重,難道她老人家為了一口氣,連一家子都不顧了?若是這風聲傳了出去,江家即便不休妻,貞兒這一輩子也別想抬起頭做人……老太太這是在把貞兒往死路上逼呀……


    其實,江寒之倒是高看了老太太,那位老人家心裏還真是沒這樣惡毒的想法,她不過是想讓季貞兒狠狠的丟上一回臉罷了。卻壓根兒沒想過,若是事情鬧得大發了,她要如何收場?到時候滿城都在談論江家有了一個不孝忤逆的媳婦,季貞兒的名聲是毀了,可江家也撈不到什麽好處。有礙名聲不說,便是那季家,都不會輕易放過老太太。到時即便江家不休妻,季家也不會領情,鬧不好便是玉石俱焚。


    江寒之握緊拳頭,大腦飛快的轉動,豎起耳朵細聽裏麵的動靜。


    隻聽那孫婆婆笑了兩聲,奉承了趙媽媽幾句便將這件事搪塞過去,隨後便起身將她送出了門,直到趙媽媽走的不見影子,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家,還不等關上大門,便見到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攔在了門口。


    江寒之本不想自己出麵,可偏偏老太太行事沒有忌憚,若是待他安排妥當,隻怕老太太那邊詆毀自己妻子的言辭已經傳遍全城了,因此也顧不得隱藏身份,隻淡淡說道,“若是老太太不慈,便是季氏再如何賢淑恭順,隻怕在江府也無法生存。”


    孫婆婆一怔,聽著語氣,倒像是江家的子孫,一細問,果然便是江家二爺。孫婆婆心下一驚,知道剛才趙媽媽的一番話已經被人家聽了個齊全,又想到剛才江寒之說的話,更是迷糊,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孫子居然膽敢指責祖母不慈的。


    “老太太是我長輩,我本不願傷了她老人家的體麵,因此事事忍著。我妻季氏出身高貴,品性貞賢,便是日日被老太太刁難,也毫無怨言,不成想老太太得意忘形變本加厲,居然將她逼出了江府,如今還想趁著她不在給我另娶,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我江寒之是定做不出來的。”


    孫婆婆撐起笑臉,尷尬的說道,“江二爺的意思,老身知道了,這件婚事,絕不會插手的,您放心吧。”說罷便做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江寒之淡淡的笑道,“我的意思,孫婆婆並沒領會。”


    孫婆婆愣住,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問道,“不知江二爺有何指示?”


    江寒之笑了兩聲,定定的看著孫婆婆,“趙媽媽剛才的意思,想必孫婆婆心中有數吧……而晚輩,素來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孫婆婆徹底呆住,莫不是這江家二爺想要壞了自己祖母的名聲吧?!


    “老太太不慈,隻說我那三弟媳,剛入門便被老太太折騰的夠嗆,在江府可是人盡皆知的,如今逼走二孫媳,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嗎?”江寒之垂下眼簾,微微扯了扯嘴角,威脅道,“江家老太太,和京都國公府,孫婆婆應該知道如何選擇的,對不對?”


    孫婆婆嚇得渾身發抖,不等說話,江寒之又悄悄貼近她的耳朵,“再告訴孫婆婆一個秘密,聖駕即將出巡,如今聖旨已下,隻怕不出兩日京都那邊就會傳來消息,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若是到了巒城,得知您老人家居然這樣任由她人詆毀自己娘家的嫡親姑娘,隻怕您要吃些苦頭呢……聽說您還有個兒子如今在京都做著小生意?”


    “江……江二爺,您要老身如何……如何做……”孫婆婆顫聲問道。


    江寒之眉頭舒展,“您是聰明人,難道還要我這個晚輩來教您?”


    “……”


    “聽那趙媽媽的說法,仿佛不止託了您一個媒人呢?”江寒之突然說道,“不過,晚輩聽說,這保媒拉線是件功德,雖然彼此之間有些競爭,可也不是一點交情都沒有的,更何況,孫婆婆可算是這一行當裏頭的老祖宗,哪個敢不給您幾分麵子?”


    於是,當晚,無奈的孫婆婆便找到了一個曾經給知府大人府上的杜管家之子做過媒的老姐妹,如此這般的說了。那石婆子在孫婆婆的威逼利誘之下隻得先是配合孫婆婆演了一齣戲給江家老太爺的心腹下人江談看,也不等江談反應過來,便急匆匆的走人,而那江談當時聽了這消息正有些吃驚,也沒來得及觀察孫婆婆兩人不自然的神態和匆匆離開的背影。待他回過神兒的時候,說閑話的兩個老婆子早就不見了蹤影。無奈之下,隻得又偷偷的打聽了幾個人,見他們並未聽說這段流言,心中略微放鬆。不想回家之後,自家婆娘卻神秘兮兮將這傳言跟他說了一通。江談一驚,忙問媳婦從何得知,他媳婦撇撇嘴,隻說是聽自己正在洗衣房做管事娘子的親姐姐說的。


    原來,那江寒之在孫婆婆之後又去尋了正留守在楓林苑的丫頭青緞,讓她偷偷的將這消息透漏給江家幾個有頭有臉嘴巴又嚴的管事娘子。江寒之打的好算盤,那些管事娘子嘴巴雖嚴,可心裏未嚐沒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們不會將老太太的醜聞說給外人聽,可卻絕對會告訴自己的丈夫和至親,以便將來真的出了什麽事端,自家親友也好有個應對。


    江談聽了妻子的一番話,立刻認識到事情重大,可偏偏天色已晚,二門已鎖,隻能先讓自己媳婦尋了那二門上的婆子,讓她先去上房請見老太爺,不想卻被老太太的陪房馬嬤嬤攔在了門外。


    而那廂孫婆婆和石婆子做好一切後,便安安靜靜的躲在家中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兩個人睜著眼睛一夜無眠。第二日天剛亮,孫婆婆便再次去了石婆子家中,兩人又是一番商討,那石婆子吃了晌飯又打扮一番之後便去了就住在府衙後街的杜家,打著給杜管家女兒說媒的幌子,將孫婆婆交待的訊息說給了杜家娘子。那杜家娘子是個精明能幹又慣會聽風觀影的,當晚得了個空兒便將事情說給了自家男人。杜管家心知那江老太爺乃是知府大人的摯交好友,兩人隔幾日便要一聚的,因此也不敢耽誤,急忙換了衣裳就要出門。


    再說那孫婆婆跟著江寒之派來的人守在杜家門前,果然見杜管家神色匆匆的去見了知府大人。當夜孫婆子和她的老姐妹石婆子便被叫到了杜家,孫婆婆自然不敢抖出江寒之,隻說是從江家下人口中得知的。那杜管家左思右想,最近和媒人接觸多的也就是那江家老太太跟前兒的陪房媽媽呀?可這風聲總不會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放出來的吧?杜管家糾結了,再次細細的問了兩個老婆子,偏偏二人口徑一致,不論問了幾次都是同樣的說法。杜管家思量後覺得這根源還是出在江家本身,至於外頭的人,還真是沒幾個人知道,於是便狠狠的警告了孫婆婆兩個,讓她們再不許說三道四,見兩人諾諾的應了,便回去向知府交差。


    而那知府,也極為認同管家的說法,因此第二日天還不亮便命人守在江府門前,守門的僕役一出來,便急忙遞上拜帖。


    其實,江寒之的這個計謀並不周密,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這樣有針對性的流言,熟悉江家內情的人一猜便可知道幕後主使者。可以當時的情況來講,江寒之並沒有時間去思量一個周密的計策,或許和老太爺直言倒是個極為有效的辦法,可這樣對於老太太卻一點損傷都沒有,他覺得老太爺即便心裏如何惱火老太太,在外麵,還是會護著她的。


    因此,隻有想一個辦法,引起老太爺的重視,隻有讓他老人家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裏才會越加惱火老太太的不懂分寸。隻要能稍稍教訓一下老太太,就算因此暴漏自己也無妨,就當是為貞兒出口氣了。存了這樣心思的江寒之,做起事情來更是不管不顧,隻要能達到目的,便是被老太爺責罰他也認了。於是一連串兒的事情做下來,效果還真是出奇的好!


    第四十一章流言中


    在老太爺心中,自家那個老妻雖然行事張揚跋扈,喜歡和兒媳婦爭爭權,愛在孫媳婦麵前擺擺當家老祖宗的譜兒,可到底從沒做過有損家族聲譽的事情,在大是大非上麵還是很有分寸的,加上對自己這個丈夫的話簡直到了盲從的地步,讓老太爺很是很是得意,否則他也不會護了她四十年。


    現如今江老太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家那位老太太居然會蠢到想去損壞孫媳婦的名聲。因此,不知事情始末的老太爺正在算計自己老妻這個不慈的名頭到如今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如何才能徹底堵住那些人的嘴,另一方麵又糾結於如何懲治江寒之那個不孝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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