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齊大爺納二房,來的賓客真不少呢,不過那菜色,嘖嘖……”張婆子說著,衣食住行是人生存的根本,貴至侯府,吃食上是各種講究,以前齊老太太在世,隻是廚房就有一百多人,十幾個大廚,那是換著花樣吃,一兩銀子一個鴿子蛋,已經不是簡單的追求吃,都到追求藝術的境界了。


    齊二老爺要省錢,除了緊下人之外,也在吃食上開刀。會先在這裏省,也是有道理的,若是在其他地方儉省了,外人看著也笑話。唯獨在吃上,倒是可以省點,一兩銀子一個的鴿子蛋,和一兩銀子幾大筐的鴿子蛋比,雖然味美了一些,但其實還是鴿子蛋。


    廚子也用不了這麽多,一共就四個主子,留下二三個大廚,然後再留些下婆子幫著收拾就夠了。至於家中有宴席的時候,大不了請幾個廚子來幫忙。


    李婆子聽張婆子如此說,倒是有幾分好奇道:“怎麽會有賓客?”再是二房也是妾室,就是當初林氏嫁進成王府,四品誥命在身上,去的賓客都不多。現在齊瞬庭納二房,誰會去啊。


    “隻怕是二老爺和二太太的親戚吧。”虞秋荻說著,齊二老爺的窮親戚不少,齊二太太的娘家人就更窮了,不然齊瞬庭哪來這麽多的表妹,實在是經濟相差太多。又張婆子道:“你見著新娘子嗎?”


    “見了,漂亮,十分漂亮。”張婆子說著,胡氏不管從哪裏看都絕對稱的上美女,隻是性格什麽的,據說原本家裏隻有幾畝薄田,窮的連綢衣都沒穿過。聽說齊瞬庭要納二房了,趕緊上京來,果然憑美貌入選了。


    虞秋荻聽得搖搖頭,這樣的入選方式隻怕是齊瞬庭中意的。雖然齊大奶奶夠嗆,但像齊二老爺這樣,非得讓兒子選個滿意的二房,幾乎是慫著兒子與妾室親近,這爹也是夠可以的。高門大戶裏很忌諱寵妾滅妻,不為了嶽家,也得考慮家族名聲。


    “姑娘不曉得,那齊大奶奶也實在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用藥來的。不然齊二老爺也不至於這樣,實在是齊大奶奶也……”張婆子強忍著爆笑的衝動,雖然齊二老爺愛惜名聲不願意聲張,但想把下人的嘴都堵上也不容易,最多也就是保密而己,張婆子原本就是齊家的人,會打聽出來也不算難。


    隻聽說過妾室為了爭寵給爺們下藥,想留住男人的寵愛,沒聽說過正室夫人,為了生孩子要給男人下藥的,都不知道該說齊大奶奶奇葩還是齊瞬庭奇葩,隻能說果然是一對。


    “啊??”虞秋荻驚的合不上嘴。


    旁邊吳婆子和李婆子立時笑了起來,李婆子笑著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果然是夫妻。”


    虞秋荻這回連搖頭都不搖了,實在無話可說,隻是笑著道:“媽媽走這一趟辛苦了。”


    張婆子笑著道:“哪裏說的上辛苦,倒是看了一場熱鬧。”尤其是見識了胡氏的父母,那德性,說話的那個勁頭,根本就不覺得女兒是當妾,要跟齊家當正經親家行走呢。


    又說一會,有媳婦進門回事,虞秋荻便讓張婆子去歇著了。最初虞秋荻找張婆子和李婆子過來時就說過,幫扶她五年就差不多了。現在雖然還不到五年之期,但她現在在羅家已經站穩了,二子一女,管事理事也算上手了。


    吳婆子是外頭沒有家了,但張婆子和李婆子外頭都是兒女成群,她們也都辛苦操勞了一輩子,到這個歲數也該享享福。等到過年事務料理的差不多,虞秋荻也把謝禮準備好,她們是該回去養老了。


    把瑣碎家務處理了,虞秋翎的帖子也來了,虞秋荻看到帖子也十分高興。自從虞秋翎回京之後,她就想跟虞秋翎好好敘敘舊,隻是羅家事務如此多,還常收到帖子要應酬赴席,實在是分身乏術。她本來就想趁著哪天有空,去虞家看看虞秋翎,沒想到虞秋翎的帖子先來了。


    帖子是邀虞秋荻明天來虞家一敘,當然帖子上也說了,要是虞秋荻實在很忙,等她閑了也無所謂,反正她也沒什麽事。


    “明天也沒什麽事,姑娘就去吧。”吳婆子說著,雖然當初恨虞家恨的深,但現在虞秋荻在羅家生活的不錯,更重要的是虞秋荻也沒什麽娘家人了。虞秋翎的丈夫又與羅大太太的兄弟關係極好,雖然說輩份有點混亂,但兩方關係好了,絕對沒有壞處。


    虞秋荻點點頭,家務事雖然多,但晚上半天也沒什麽,不用出去赴宴多少還能抽出時間來。讓管事去寫了貼,說她明天早上過去。


    晚上羅慕遠回來,虞秋荻說了早上要出門的事,羅慕遠便笑著道:“我送你去,明天不用出門這麽早。”


    “你累這些天了,好好在家裏歇著吧。”虞秋荻笑著說,又道:“而且我們姐妹一處說話,你去做什麽,你去了,還讓我們如何說話。”


    “我隻是送你過去而己。”羅慕遠笑著說,隨即道:“不過也是,沒有過門不入的道理,那你們姐妹說話去吧。”


    次日早飯完畢虞秋荻去羅老太太和羅大太太那裏請安時,也把今天的去向說了。羅大太太笑著道:“正好你要去,我給衛太太和濤哥兒,姐兒準備了許多東西,本想派婆子去,正好你去就都帶上吧。”


    衛濤因為上學的關係倒是經常過來,羅大太太常能看到,但衛太太和外甥女就沒來過了。倒是邀請過一次,結果衛太太生病,不太適應京城的氣候,有點水土不服。羅大太太派人去看過,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要休養一陣子。


    “是。”虞秋荻笑著答應。


    羅大太太準備的東西太多,又另外放了一輛車。因為天氣冷,虞秋荻沒敢帶孩子出門,自己帶上丫頭婆子去了,車駕行到虞家門口時,虞秋荻不禁挑起簾子一角往外看,看著大門口掛著虞府的大匾,心裏不禁感慨萬千。


    齊老太太自然是她的嫡親,但要說家,虞家才是她生活了十來年的地方。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虞家敗落,結果虞家仍然是……


    車駕進到儀門裏,虞秋荻也把眼淚忍了回去,虞秋翎聽到媳婦來報,已經在二門等著。姐妹倆相見,虞秋翎上前拉住虞秋荻的手,笑著道:“家裏忙嗎,年前事多,其實也是我不該這時候下貼。”


    虞秋荻笑著道:“姐姐說的哪裏話,是我早該過來看看姐姐才是。”也看看虞家,虞老太太喪禮過後,她就再沒來過虞家。


    姐妹倆說著話就往後院走,先去給衛太太和沈太太請安,衛連舟與寧寒飛雖然是平輩論交,行事萬豁達,對於輩份之類的不太在意。虞秋翎不管與衛太太,還是沈太太都是姐妹相稱的。虞秋荻肯定不能這麽幹了,衛太太是羅慕遠的親舅母,她是正經外甥媳婦,大禮是一點不能錯。


    沈家兄妹住的是原先二房的地方,虞秋荻跟著虞秋翎往那邊走時,腳步不由得放慢了,仔細看著眼前的一糙一木。沈家兄妹是借住,肯定不會動院中格局。不過要住幾年的地方,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收拾,再加上虞家的房舍也是空了許久,房子就是這樣,越是住人越是不容易壞,越是空著越是失修。


    眼裏的一糙一木都是那樣的熟愁又陌生,虞秋荻越發的覺得難以自製,從進虞家大門時,她就覺得有什麽東西要從心裏湧出來,她對於父母沒有太多的印象,連模樣都不記得。但在虞家的一切,卻幾乎包含了十五歲以前的所有記憶。


    快樂的,難過的,虞老太太的真心疼愛,讓她在虞家的生活無憂無慮。就是虞秋芳,當年恨她至死,結果自己早死了的,此時回想起來,似乎也不全是恨意。


    “唉……”虞秋翎輕輕嘆了口氣,看虞秋荻的神情也能曉的,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地方,如何不觸景生情。


    虞秋荻卻是把心情收了收,衛太太和沈太太還在等著她呢,她總不能一直在這裏傷感,道:“我們先過去了,別讓舅母等久了。”等請完安出來,他們在慢慢逛也不遲。


    先去的是沈太太屋裏,又去的衛太太屋裏。衛太太水土不服休息了這麽久,已經好得差不多,虞秋荻進屋請了安,把羅大太太和自己的禮物送上,衛太太笑著道了謝,客套了幾句就讓虞秋荻和虞秋翎去說話了。


    從衛太太屋裏出來,虞秋翎並沒有領著虞秋荻先回自己房裏,而是從後頭角門出去,去虞家花園轉了一圈,然後轉到虞老太太的院落。虞老太太的院落一直封著的,此時也不例外。看著熟愁的院落,再看看門口的大鎖,長時間無人居住,門前更顯得荒涼。


    想到虞老太太當年的慈愛,虞秋荻忍不住掉下淚來,道:“是我不孝,祖母去世時,我竟然不在跟前。”


    “如何能怪你,說起來當年之事……”虞秋翎沒再說下去,這個話題實在太傷感了。


    虞秋荻拿手絹擦著淚道:“老太太疼我一場,我卻沒能跟前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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