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章已經許久沒見過羅氏,國孝中過年,高門大戶裏不準擺酒設宴,他幹脆跑到天時園去陪著兒女們一起過,而不是接他們過來。兒女的教育很重要,前頭兩個兒子都已經是半大的小子,賀子章決定好好教養。


    因為有羅素這個榜樣人物在,賀子章沒有完全把女兒扔給嬤嬤們,兒女一起帶著,女兒家不隻是相夫教子,女人若是厲害了,一定不比男人差。


    就在賀子章教養兒女歡樂之時,羅氏先派人給他送了一首詩,賀子章看一眼就扔了。是首表達愛慕之意的情詩,這種玩意,他不差女人給他送這些。又過了幾天,羅氏又給他送了一封信,看完信賀子章的臉色變了,立時吩咐下人備車馬。


    信上隻寫了一句話:“我知道你與我姐姐有情。”


    賀子章騎馬進府,大步踏進羅氏的正房,羅氏正在居中坐著,她跟前跪著小秋兒,就是賀子章睡出孩子,後來被羅氏打流產那位,羅家覺得羅氏行事不對,過意不去,便讓羅氏把她抬成姨娘當補償。不過羅氏哪裏是會受氣的,天天讓小秋兒到跟前侍候,比當丫頭那會還不如。


    “哈,終於知道回來了。”羅氏冷哼著說。


    賀子章陰著一張臉,卻是上前把羅氏從椅子上拉起來,他從來沒有不打女人的信條。尤其是羅氏這回的辦的事,比把懷孕的丫頭打流產更是惡劣的多。他和羅素是什麽身份,與羅氏又是什麽關係,羅氏竟然這樣信口開河,他真有殺人的心。


    羅氏隻覺得自己被賀子章提了起來,心裏雖然害怕,但臉上卻是不顯,聲音更大了,道:“怎麽,被我說說中真病,你也曉的怕了。”


    “如此信口開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賀子章低聲吼著,這些年來他已經很少發脾氣,尤其是吼人,這樣會讓他覺得有份。有吼的功夫,還如直接把對方消滅,這樣來的更快些。


    “信口開河?我倒是希望這是假的,隻是現在鐵證如山。”羅氏吼的聲音更大。


    賀子章怔住了,不自覺得鬆開羅氏,奇道:“證劇?什麽證劇?”他與羅素從來沒有兩個人獨處過不說,就是人前見麵的時候也是有數的,羅氏天天在家裏閉門不出,她如何得來的證劇?更神奇的是哪裏來的證劇。


    羅氏被賀子章甩回到位子上,不自覺得的撫住胸口,大口喘著氣。突然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畫卷扔給賀子章,道:“你敢說這不是你畫的!!”


    賀子章迷茫的接過來,展開畫卷,自己卻是怔住了,一段塵封許多年的記憶慢慢揭開。那還是很多年前,那時候他的真心還沒有丟去餵狗,那時候他還青春年少,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羅素時的情景。


    羅素與匈奴公主那一戰,引發他對學武的興趣,讓他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原來人隻要努力練功就可以變的如此強悍。他現在已經回想不起當時對羅素的心情,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毛頭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已婚少婦,憧憬,仰慕,愛情,許許多多感情摻雜在一起。


    “你從哪裏得到的?”賀子章聲音冷靜,眼睛盯著畫裏的羅素,好像是在回憶自己曾經的青春。


    羅氏見他這個反應,隻以為他心虛,冷笑著道:“過年收拾屋子時在上麵箱子裏翻到的。”她住的這七間正房,嫁進來的時候就有許多箱櫃,趁著過年她就想好好清掃一下,沒想到就翻出來這個。


    “原來放那裏了。”賀子章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你敢說這不是證劇,上麵畫的是誰,旁邊提的情詩難道不是你寫的。”羅氏控訴著賀子章,找到這幅畫的時候,她都要瘋了,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賀子章會跟羅素有什麽。她是一直都很崇拜羅素,但並不表示連老公都無所謂。


    賀子章看看旁邊的一行情詩,就是羅氏一開始送他那一首,他當時還真沒看出這是他自己寫的。好一會才道:“你看看下麵落款的日期,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而且若真是我心愛之物,我必然會嚴加保管,怎麽會落到你手裏。”


    這幅畫是他從宮裏回來之後畫的,還記得那時候他的作畫水平並不高,畫了幾副都是不倫不類的,達不到自己心中想要的效果,為此他還請了畫師來,練了幾個月才畫成現在這樣。現在讓他想那時候的心情,愛慕嗎?好像不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與羅素相好的想法。


    不過羅素確實占據了他整個青春期,就是一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得,羅素那天使出的每一抬每一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歷的遇多,爭權奪利的心越重,真情什麽的早就丟掉了,連帶著這幅畫也不知所蹤。


    若不是今天羅氏拿出來,他隻怕自己都想不起來,他曾經有過這樣一段青春,曾經這樣的仰慕過一個人。


    “那這個丫頭你又怎麽說?”羅氏怒指向地上跪著的小秋兒。


    賀子章把畫卷捲起來收好,眉頭皺了起來,道:“你還沒完沒了,孩子都沒有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是說,你看她像誰!!”羅氏大聲說著,伸手捏起小秋兒的下巴,把她的臉仰了起來,道:“我第一次看到她時就覺得有幾分眼熟,後來找到了這幅畫,我再看看小秋兒,可不是就像我姐姐嗎,眉眼之間像極了。”其實就是現在細看還是有幾分像,隻是羅素氣勢太強,小秋兒完全沒有氣勢可言,所以才不會往那方麵想。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那天我喝醉了。”賀子章皺眉說著。


    “喝醉一次就會懷孕嗎!!”羅氏大聲說著,賀子章與小秋兒到底有多少回她根本就不知道的,她知道的時候小秋兒就已經懷孕了。誰知道賀子章睡過多少回,隻是想一下也能知道,賀子章是用什麽心情睡如此酷似羅素的小秋兒的。


    賀子章幹脆不說話了,隻是在椅子上坐著看著羅氏,神情有幾分若有所思。


    “還有,你為什麽會娶我,京城權貴也不止一家兩家,是不是因為我是她妹妹,是不是因為這個??”羅氏大聲吼著。


    羅氏自從嫁過來之後,除了新婚頭三天之外,就沒有一天順心過。賀家是沒有婆婆,沒有妯娌也沒有小姑,但同時她也沒有男人,她根本就是在守活寡,身邊婆子看著,管家大權,實際應酬全部都沒有,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她積下了滿心的怒氣與怨氣,若是常跟賀子章吵吵也許能發泄出去,但她根本就看不到賀子章的人。回到娘家抱怨,除了生母之外,就連本來最疼她的羅老太爺也不太想搭理她。她心裏的怨與恨一天天的在加深,現在終於有了可以發泄的地方,她肯定要全部發泄出來。


    賀子章一直沉默著,聽到羅氏這個問題是,似乎思考了一下才道:“或許吧。”


    他對於娶妻一直都無所謂,會娶羅氏,家族需要姻親是一部分,為了女兒好嫁也是一部分。但細想起來羅氏並不是最佳人選。從高門裏挑個不受寵的安份庶女,要比羅氏強得多,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質問他。他偏偏選擇了羅氏,或許潛識裏真是因為羅素也不一定。


    聽到賀子章的肯定回答,這越發的刺激了羅氏,冷笑著道:“你還敢說,你與她沒情!!”


    “這是兩回事,我與鄭王妃從來沒有單獨相處過,情什麽的,更談不上。”賀子章說著,不管他也好還是羅素也好,玩政治的人都必須把真心和良心餵狗,他們的明顯早就餵過了。更何況就是少年時,也是他單方麵的,羅素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


    “怎麽會是兩回事,你會娶我就是因為她。現在你大權在握,呼風喚雨,我是天天在家裏不出門,但是你天天在外頭,我那個好姐姐也是,天天拋頭露麵,算計這個算計那個,誰知道你們……”


    羅氏的話被賀子章的巴掌打斷了,上回因為小秋兒的事,賀子章也打過羅氏一巴掌,那隻是隨手一巴掌,羅氏臉上也就是留個巴掌印而己。但這回賀子章一巴掌打下去,羅氏立即被打倒在地上,牙都掉了兩顆。


    “注意你的言行,也注意你的身份。”賀子章聲音低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想殺人的前兆。


    羅氏被打的眼冒金星,頭好像要爆炸了一般,卻是扶著椅子從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直接撲向賀子章,用拳頭捶打著他,哭喊著道:“你憑什麽打我,你憑什麽……你從來沒有拿我是妻子看過,我連家裏一件擺設都不如,我也是個人,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賀子章撥開她的手,隨手把她甩到地上,看一眼一直在地上發抖的小秋兒,小秋兒立時哭喊著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知道了主人的秘密,她隻怕活不成了。


    “我告訴你賀子章,我沒那麽好欺負,你要是以後好好待我就算了,若是不然,我就把這件事捅出去。反正我已經生不如死,我為什麽要讓你們好過,你不疼我,娘家也沒人疼我,我為什麽要管你們死活!!”羅氏歇斯底裏地喊著,這的日子她已經過累了,既然她都要活不下去了,那就不如大家一起死,誰也別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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