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皇帝早已下了朝,百官也都回家去了。


    一片死寂。


    那年邁的身影已和先前全然不同了,有些佝僂,鬚髮竟比妖道更白……


    “父皇。”上官陽喚了聲。


    “你還知道回來。”皇帝不悅地轉身,揮退了一旁服侍的下人。


    他定睛細看,少女的眉心還有血跡,但妖媚的舍子花已經消失不見,她雙瞳剪水,麵部柔和,眉目溫柔——怎麽看,都是個女兒家。


    他先前是怎地將這個視而不見,還錯了這麽多年的?


    而且……那能翻天覆地的國師,在陽兒的手上,不過是一隻待宰的公雞罷了……


    此等差距,他雖老眼昏花,卻也是看得出的。


    “請父皇恕罪,是兒臣醒得晚了,讓妖道又殺了不少人。”她拿出一本小冊子,雙手恭敬地呈上,“這是十年來那妖道殺的童男童女,祁山有個平日無人問津的山洞,裏邊全是森森白骨。”


    皇帝略一遲疑,還是將小冊子接了過去。


    冊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年輕後生的名字,從九品官員直到一品丞相的侄女,全部名字都湊成一個“死”字。


    “你平日裏都在逛青樓,是如何得知這些的?莫不是和花魁纏綿所得吧?”皇帝話語中帶了批評的意思,話一出口,他突然覺得有幾分別扭。


    陽兒是個姑娘,怎可能與花魁纏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孩兒無意路過了那個山洞,驚擾了正在煉骨的妖道,竟被一掌拍下山崖!幸好下邊有片柔軟的土,墊了一下,還未傷殘。”她粗略地說著,心有餘悸。


    “陽兒,你這些年是欺君!”皇帝話鋒一轉,聲色俱厲。


    “若不是那妖道莫須有的預言,孩兒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田地,該是養在深閨,自小練習琴棋書畫,再找個好人家嫁了,不是麽?”


    老皇帝一時語塞,他慌了,並不能直視女兒質問的目光。


    正文 第456章 風流假鳳vs俊俏匪首(49)


    當年元宵,皇帝下了詔書,昭告天下:長女上官陽女扮男裝忍辱負重多年,如今終處死妖道靈澈,特封朝陽公主。國師殺人煉骨,罪無可恕,已處以極刑,欽此。


    上官穹作為後宮皇子中最為出眾的,自然而然地成了儲君。


    一時間,朝陽公主敢愛敢恨,力戰妖道的傳說成為市井人人知曉的佳話。


    而正主,此刻正在趕去齊玉山的路上。


    此前她與皇帝還有爭論。


    皇帝:“陽兒,你要去哪?”


    上官陽:“齊玉山,去找我大哥。”


    皇帝:“不許去,一國公主,和山匪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上官陽:“父皇,我是男兒時,你便攔不住我,我現在沒了牽絆,你就更攔不住我了。”


    皇上:“你……”


    但最終,老皇帝也沒有阻攔,怕是上官穹的勢力強大,已經不需要公主和親之類的事情,去維護周邊和平了。


    元宵佳節剛過,南威寨的大門便被敲響。


    守衛:“誰啊,大過年的不在家待著,上這兒來?”


    待他終於醒了酒,定睛細看,眼前站了個嬌俏的姑娘,眉眼彎彎,笑得煞是可愛。


    宛如九天仙女落凡塵……


    真、真漂亮。


    守衛甲:“你……你是?”


    上官陽覺得好笑,換身衣服,這人便不認得她了,怕是個傻子吧。


    “這位大哥,想不起我了沒關係,麻煩讓個路好麽?你擋著我了。”


    熟悉的語調與神情,有些陌生的聲音……


    “你!你是陽小哥!”守衛乙恍然大悟,“朝陽公主,你真的是個女的!”


    “那還有假不成?還不讓一讓?借過借過!”她佯怒,敲了敲守衛甲新的長槍。


    “別別,我這是新買的,別再折斷了,小的這就讓開!”


    正月的齊玉山並未落雪,山坡上還有幾株淡雅的臘梅,倒也美得幹淨清新。


    “霍元餅,你還在麽?”少女衝著空中輕喊,一朵臘梅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腳邊,帶著清朗的笑意。


    咻地一下,山坡上竄出一個人來,玄衣長年不洗。


    “主子,你穿小裙子好娘。”


    “我本來就是個娘們。”她反駁,自動把這句話當做了讚美,“怎麽樣,寨子裏的人過得還好麽?”


    “還不錯,就是……”


    “就是什麽?”她好奇地盯著有些忸怩的霍元餅,這傢夥可從來沒有這般舉動過。


    莫非是有了心儀的姑娘?


    “就是宋月姑娘在元宵送了我一個小燈籠,主子……我……要還麽?”


    “噗嗤!”上官陽輕笑,“不用不用,你喜歡就留著,我去找我大哥了,回聊哈。”


    說著,少女就不見了蹤影。


    “這輕功真俊。”霍元餅嘖嘖著,暗自惋惜主子不是個男人,否則漂亮的妹子要多少有多少。


    “陽小……”老五正打算招呼一聲,卻看見上官陽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輕輕地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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