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不像是約會的場地。


    也不像是沈聿會選的地方。


    許星野坐在駕駛位上,降下車窗往定位中的位置望過去。


    入眼的環境是一家廢棄醫院,整棟樓黑著,隻有道閘杆外的兩盞路燈還泛著光。也得以讓他看清,從閘杆門衛處到醫院大門中間的院子裏,長滿了雜草。


    這裏一看就荒廢了很久的樣子,來時,在衛星地圖上也沒有標注。


    閘栓落著,車開不進去,許星野從車上下來,從側邊走進去,站到了醫院大門口。


    門輕輕一推就開了,走廊中間的房間裏有燈。


    許星野站在原地給沈聿電話,手機鈴聲卻在裏頭亮燈的那間屋子裏響起。


    許星野眉頭一鎖,朝著屋裏走去。


    屋裏確實有人,但不是沈聿。


    ——


    另一邊,x寫字樓會議室,沈聿焦頭爛額。


    他從許星野學校出來到現在,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可銀行那事兒還沒解決。


    原本已經跟他達成一致的白廣廷臨了突然倒戈,xx行的擔保失效,其他銀行也不買賬了。沈聿跟李簡一開始設想到的最壞的結果接踵而至:各行以逾期為由施壓,讓沈聿在三天內償還全部貸款一億三千萬,且不能以不動產作為抵押。


    這等於是在逼他在三天內拿出巨額可移動資金,也等於是在天方夜譚。


    做生意的都知道,現金流再多也不可能囤積到這種程度,想要在短期內籌集到資金並非易事。若非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他不想進行資產拍賣。


    寫字樓原本的洽談會變成施壓會,沈聿撐著腦袋,目光在公司財務報表和股市波動情況上沒挪開過,耳朵也一直聽著資產匯報,公司各部都在想辦法。


    直到有人喊了聲餓,沈聿才看了看腕上的表。這才注意到此刻時間已經快到晚上21點了,天早就黑了。


    “還有時間,大家今天先散了吧,明天上班時間再好好幹。”


    聽沈聿發話,眾人這才陸續離開。李簡注意到,所有人都走了,沈聿卻還沒有挪屁股的意思,於是他提議。


    “會議從下午4點開到現在,沈總還不餓嗎?要不要先跟我一起下去吃個飯,然後我再上來陪你加班?”


    “不了,我再看會兒就回去,星野應該已經在家備好晚飯了。”


    沈聿說到這裏,想起這麽久了,自己好像都沒收到許星野的電話和短信。往常他稍微晚回去超過一小時,許星野的電話就該打來了。


    這有些不正常。


    沈聿將桌上堆滿的資料撥開想看看手機,可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不知道被他丟到哪兒了。沈聿隻好抬眼,瞥向還沒下樓的李簡,“你手機借我一下。”


    電話撥通過去,沒人接。沈聿沒猶豫,起身抓起西裝就離開,邊走邊吩咐李簡,“我先回去了,太晚了你也別加班了。走時吩咐阿姨一聲不要打掃,我手機不知扔哪兒了還沒找到,等明天上班了我繼續找。”


    “好。我也幫你找找,找到了打你座機通知你。”


    “謝謝。”


    沈聿驅車直接回了公寓。本以為許星野會在公寓裏,可等開門後才發現裏,屋裏漆黑一片,許星野並未回家。


    沈聿站在原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正要用家裏座機再給許星野打過去時,座機反而先他一步響了。


    這幾日接電話的連鎖反應讓沈聿接起來就自報家門“我是沈聿,請講。”


    “小聿。”對麵是沈岸的聲音,“你手機一直無人接聽,所以我打了這裏的電話。我還有10分鍾就到了,你現在先下樓,到小區門口等我,我帶你去個地方。”


    沈岸要麽就不聯係他,要麽一聯係就強勢的讓他去哪去哪。沈聿現在還得找許星野的動向,哪兒也不想去。


    “我這幾天很忙,如果沒什麽重要事情的話……”


    “關於favorite計劃,我們都被原臣騙了。”


    沈聿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岸的話給堵住,“他求的不是權,而是他自己。那些餅都是假的,我不想幹了。”


    這句話很奇怪,沈聿乍聽根本聽不明白。


    在沈聿的印象中,沈岸為原臣做事,是favorite計劃的主要負責人。他幫原臣挑選實驗體,幫他革新技術……為了實驗,沈岸手裏沾過無數誌願者的血,即便表麵被做得很幹淨,看不出破綻,但沈聿也能猜到,這裏頭像許星野這樣從小被開始灌藥,成年後被送到鬥獸場的小孩,絕對不少。


    沈岸醉心於實驗,繼承了沈家上一輩對此事的偏執,一直覺得自己能比爺爺那輩做得更好,也一直覺得這項技術能大有作為。


    可這樣的人,卻說他不想幹了。


    沈聿想象不到沈岸是受到了什麽打擊才說出的這話。他對沈聿的精神狀態和生活不感興趣,但他好奇沈岸說的那句“原臣求的是他自己”這句話的含義。


    10分鍾不到,沈聿在小區門口果然看到了沈岸的車。車窗搖下來,沈聿發現,車是沈岸自己開著,沒請司機。


    沈聿正要去拉後座的門時,沈岸就發了話,“坐前麵來,這樣如果我情緒失控的話,你好拉住緊急刹車鍵。”


    “……”你這樣說誰還敢坐你車啊。


    沈聿還是上了車,上去就問,“你之前在電話裏說的是什麽意思?原臣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你覺得是什麽?”沈岸不答反問,腳下油門一踩,車已經上了正道。


    “我不知道。”沈聿垂下眸。


    他雖然從上次在原家遇到的那群外國人的話中,推測出原臣想要的是造出一批能力出眾、戰鬥力強且受控不會異變成怪物的隊伍,但他始終不確定原臣要這批隊伍是用來威懾還是用來實戰的。


    亦或者,用來交易也未嚐不可。就像法國鬥獸場那樣。隻不過原臣能選擇的更多,因為他不僅是資本,還是zz家。


    但不管是這三者中的哪一樣,如果心思不純,每樣後果都很可怕。


    “在你爺爺還沒去世之前,favorite計劃還不叫favorite,隻叫‘f’,這名字,是我接手項目後改的。我研製出favorite1.0的時候,藥劑在許星野身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也是唯一一個能在全部實驗項目做完後,還存活下來的人,所以他成了幸運兒。”


    他問的是原臣的目的,可沈岸前奏明顯太長。等聊到目的,估計目的地都到了。


    沈聿微微蹙了下眉,但也沒打斷他。


    “但許星野光能活下來還不夠,原臣說,他看不到他的能力。當時我不知道原臣所謂的‘能力’是什麽,我隻想著,我能造出一個幸運兒,就能造出兩個、三個,更多。原臣也相信我能成功,聯合多家有錢有勢的家族對臨基生物提供各方麵支持。錢、實驗體、輿論、藥劑、技術,所有一切原臣全都能安排好。所以我研究得更賣力。”


    “favorite這東西副作用很大,需要吃藥才能保持正常。而他的其中一個副作用,就是變異。身體產生變化,力氣變大,外貌也變得古怪。我實驗室裏有不少這樣的變異人。但許星野是個特例。這麽多年了,許星野一直沒變。哪怕在鬥獸場裏進行那麽久的車輪戰,哪怕被打到命懸一線,他也始終沒變異。”


    聽到許星野的遭遇,沈聿眉頭蹙得更緊。鬥獸場的車輪戰,他見識過,但不知道是不是沈岸說的命懸一線那次。比起這個,沈岸的每句話裏都強調著許星野的唯一性,也讓沈聿在意。


    沈岸明明知道,許星野並不唯一。


    如果說隻要血液指標越趨近於完美就越能成功的話,那他的指標比許星野的更優,理論上,他也可以成為幸運兒。


    就是因為沈聿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敢跟原臣叫板,覺得自己有能力保許星野平安。畢竟隻要將他倆的命綁在一起,互為掣肘,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以沈岸對自己的偏愛程度,沈岸不會允許自己出事;而以原臣的個性,在沒有備選的情況下,他也不會放棄自己這個最優實驗體。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沈聿不想聽沈岸賣關子,他望著車窗外路燈下映襯下,幾個通往機場的熟悉建築物,越發疑惑,“還有,你要帶我去哪兒?”


    沈岸沒理會他,隻是繼續隻顧自地開口,“沒變異的幸運兒對原臣來說沒價值,他覺得許星野成了棄子,所以打算找到幸運兒2號。我知道他遲早會發現你,所以想讓你趁著結婚的由頭離開北京。但你在婚禮上就出了事兒,出國計劃成了泡影。”


    “這些都是我知道的事情,你沒必要再說一遍。”沈聿有些煩躁,“如果不打算告訴原臣的目的,那就安靜點吧,我不需要你的概括總結。”


    沈岸有前科,保不齊等下就又開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來挑撥他跟許星野的關係了。


    “從醫院出來混社會幾年,你的性子倒是比之前沒耐心很多。我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醫學生手就是要穩,性子就是要沉,不然手術的時候……”


    “你明知道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再拿手術刀了!”


    沈聿的咆哮後,沈岸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垂眼說了聲,“抱歉。”


    “呲——”


    緊急刹車的按鍵被沈聿拉下,車前輪在地上摩擦出巨大的刺耳響聲。車內的人隨著慣性往前,沈聿的痛頭磕到車壁上,眼前冒起了金星,但他馬上就緩了過來,伸手去解安全帶,“你說的地方我不去了,我還要找星野,現在就在這裏下車,麻煩靠邊。”


    “我就是帶你去找許星野的。”


    “你說什麽?”


    “許星野不是這麽晚了都沒回公寓嗎?因為他在原臣那裏。”


    與沈聿的驚訝不同,沈岸的語氣有些一股淡淡的瘋感,但這種瘋感中,又夾雜著些許鬆了口氣的愉悅。


    沈聿差察覺到,從他接了沈岸那通電話開始,沈岸好像就有些不正常。


    沈聿下車的動作因為沈岸這句話給止住,“可這不是去原家的路。”


    “做壞事,當然得選隱蔽的地方。”沈岸望向沈聿,手在方向盤上微微轉了一下,車便打轉駛入支路,“小聿,原臣要對許星野下手了。”


    ——


    廢棄醫院內,許星野進屋看到的不是沈聿,而是原臣。


    他不是一個人,原臣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外國人,以及,此刻應該正在忙著自己訂婚宴的原修和。


    沈聿的手機還響著,被原修和握在手裏,然後當著他的麵兒接通,道,“弟弟,好久不見。”


    這句“好久不見”根本談不上,因為在法國,他就在鬥獸場跟原修和對過眼。而現在,離法國之行也沒過去幾天。


    許星野沒跟他通話的打算,伸手將電話掛斷,“為什麽聿哥的手機會在這裏?”


    “從沒聽你叫過自己親哥一聲哥哥,卻叫一個外人倒是叫得勤快。”原臣坐在椅子上,雙腿岔開,雙手撐著拐杖,坐姿看起來很威嚴,但體力明顯感覺不支。


    許星野沒應話,見沈聿不在這裏,轉身就要走。可這步子還沒邁出房間,走廊裏,其他沒開燈的病房就湧出來不少在打手。


    許星野認出來,其中有幾個是鬥獸場裏麵,排名靠前的,favorite半成品。


    這群人肯定比正常人能打。


    許星野有些不屑,眼眸壓低,斜著看向原臣,“引我來就為了看打架?那你不如買票去鬥獸場,還能多看幾分鍾。”


    這話狂妄得很,就差直說他揍這群人完全綽綽有餘了。


    “當然不隻是為了打架,隻是為了求證一件事。”原臣話說到這裏,手動了動,那群聽命令的人就朝著許星野奔過去。


    許星野側身躲過了正麵的攻擊,視線在周圍掃視了一圈,腳往地上一勾,堆放在牆角處生鏽的鐵管就被他握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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