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李簡已經醉得不成樣子,吵著嚷著要跟沈聿一起睡。


    沈聿的公寓雖然麵積大,但客房並不多。他這人追求品質,規劃的時候將樓上和樓下的臥室都弄得很大,不僅設了衣帽間和浴室,每個臥室還有獨立的陽台。


    這就導致整個房子,有床的地方隻有他和許星野睡的那兩間臥室。


    沈聿平常不會帶人回來,也不會讓人留宿,他和許星野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倒也相安無事。如今多了一個李簡……


    吃飯的時候沈聿喝得沒李簡多,此番還有意識。眼看著今晚沒法將這爛醉的人丟出去了,沈聿捏了捏眉心,將人拖進了自己的房。


    許星野收拾好碗筷,卻瞧見沈聿從房間出來了。他身上的西裝已經換去,套了身剪裁合身的睡袍。睡袍的帶子鬆鬆垮垮地係在腰間,似乎隨手一扯就能掉。


    沈聿用毛巾擦著頭發,沒看許星野,兀自走到沙發邊,蹬掉鞋子就躺了上去,閉上了眼。


    許星野走過來,看見沈聿頭發上還在淌水,上樓到自己房間拿來了吹風,自然地伸手給沈聿吹頭發。


    吹風機的檔位調得有些大沒調回來,此番一打開聲音就吵到了沈聿。他眸子半睜開,首先看到頭頂上的吊燈,然後就在吊燈下看到了許星野平靜的臉。


    “幾點了?”沈聿問,聲音有些啞。


    “快十二點了。”許星野回了一聲,手中的動作沒停,“吹幹了頭發就回去睡覺吧,不早了。”


    “我就在這兒睡。李秘書占了我的床,還打鼾,沒法一起睡。”


    沈聿這話後,周遭陷入了沉默,隻餘下吹風機的聲音。


    半晌後,吹風機停了。一隻手伸過來,探了探他的頭發,發現都吹幹後,才收回了手。


    而後,許星野的聲音重新響起,“那你去我房裏睡吧,我不打鼾。”


    許星野像隻動物,對自己的圈地很警惕,沈聿與他相處幾個月,許星野從沒主動提過讓他上樓。雖然也沒提過不讓他上,但沈聿自個兒懶得爬樓梯,沒怎麽上去過。


    而且許星野本人除了睡覺和洗澡,也一般都是在樓下活動,他就更沒必要上樓了。


    想到這或許會是拉近關係的機會,沈聿起身,踉踉蹌蹌地往樓上走。許星野怕人摔著,跟在他身邊,伸手扶住了他。


    扶著自己腰的手體溫比自己的熱,熱氣隔著真絲睡袍透進皮膚裏,沈聿被灼了一下,迷離的眸子朝著許星野看過來。


    明明隻是正常的舉動,許星野卻像是心虛了般,在沈聿瞧過來的時候,猛地鬆開了手。沈聿便自己搖搖晃晃地走了上去,倒頭就往床上趴。


    許星野的床跟他人一樣,有股清爽的少年味道,沈聿抓著枕頭,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大學校園時光。


    那時候他臨床醫學專業第一,提前到了市重點外科醫院實習,當專家助理。帶他的主任醫師跟他說,“小聿啊,你可真是天生做外科醫生的料,好好保護你的手,你的手,將來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命。”


    沈聿將腦袋陷入枕頭裏,隻眯著一隻眼睛往自己的右手瞧。


    床頭燈並不亮,但沈聿還是能清晰地看見自己右手手心位置的那幾道疤痕。沈聿的手很修長,一雙手伸出來模樣看著漂亮得很,沈岸不想讓他年紀輕輕手上就留下這種明顯的疤痕,所以在拆掉紗布之後,一直說要給他用激光給他抹平消掉,但被沈聿拒絕了。


    他要讓這疤痕時刻提醒著自己, 他人生的轉變時刻。


    身邊的位置陷了下去,許星野洗完澡躺了過來。沈聿閉上眼,沒再想別的。


    沈聿認床,但早上清醒卻並不是因為認床。


    相反他一覺睡到天亮,中途都沒醒過。他是被樓下發出的響動吵醒的。


    夢中被吵醒,沈聿有些起床氣,伸手下意識就往旁邊揮,想逮個什麽東西砸出去發泄情緒。還沒動手,身邊就嘩啦一聲大的響動,許星野連人帶被子一起滾到了地上。腦袋好像砸到了床頭櫃,發出“砰”的一聲脆實的響。


    沈聿此番還哪管什麽起床氣,趕忙在床上滾了一下,湊到許星野那邊,“什麽情況?你沒事吧?”


    “沒事。”許星野垂著眸子,一手揉著腦袋,一手壓著被子,聲音難得有些鬱悶。


    “怎麽睡個覺都能滾床下去!”沈聿麵上帶笑,眉眼彎成了月亮,“起來吧,我去瞧瞧李簡在樓下搞什麽。”


    “嗯。”


    等許星野從衛生間刷完牙出來的時候,沈聿已經下樓了。


    他將身上的睡袍換下,換了套簡單的居家服,正指著李簡發脾氣。


    沈聿人長得斯文,嗓音也是溫柔那卦的,所以發脾氣的時候看著也不粗暴。許星野站在台階上欣賞了幾分鍾,等李簡被沈聿罵出了門,他才慢悠悠地下樓。


    “我房間被他吐髒了,已經聯係了保潔,估計收拾得半個小時。”沈聿雙手抱胸,臉上的怒氣收斂了些,提議,“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早飯?”


    “好。”


    “自行車騎得還行吧,是我載你還是你載我?”


    “我。”


    “嗯?我說,星野,你這說話老說一個字的習慣真不好,你不會是有什麽語言障礙吧?我跟你講啊,有病咱得提早治,趁你年輕好恢複。”


    “我載你。”


    “哦,那走?想吃什麽?”


    “都行。”


    “又來了,星野……”


    “你吃什麽我吃什麽。你吃的我都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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