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蕊“被”分家了。


    如今的她看似有家,其實又沒家:在老孫家,趙小蕊承擔了她該承擔的那部分巨額債務。


    現在孫家的人,把趙小蕊視若蛇蠍,並不和她有任何來往。


    婆家這邊,形同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家人。


    而娘家那邊,自然也回不去的了。


    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


    她真要回到娘家,又怎麽和那些哥哥嫂嫂相處?


    更何況。


    她的戶口如今在三十裏鋪生產隊,回到娘家那邊,又靠什麽生活呢?


    要說把戶口遷回去吧,按照政策來說...是可以的。


    可往往很多生產隊,都有他們自己的土政策,人家是不會輕易接受外來人口的。


    告也沒用!


    ——哪個生產隊的糧食,本來就都緊巴巴的,再來一個搶糧的?


    擱誰誰也不樂意,找社員聯名簽字同意,隻怕都找不到人。


    所以,心理壓力實在是大的扛不住、對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趙小蕊。


    這才鼓足勇氣,開口向葉小川討教一條好建議。


    其實她這個問題,真的還沒法回答。


    因為提出任何合理化建議、和意見,都要結合到當時的時代背景,和這個人的具體處境。


    去進行全方位的綜合衡量。


    說實話,如果換位思考,即便葉小川處在趙小蕊那個角度上,其實也會感到很棘手。


    這可是爺們兒唆了算的陝北啊!


    一個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小寡婦,要想出去做點事情,可真不容易!


    成功了的陝北女強人,也不是沒有。


    但她背後所付出的辛酸淚,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如今趙小蕊想知道四九城裏,那些守寡的年輕小媳婦,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日子的?


    問題是她們可選擇的餘地,那就多了不少:回娘家去住?也行!


    畢竟人家有《城鎮居民糧食供應憑證》。


    她隻要住在四九城裏,就可以拿著糧本,去糧站門上市上買糧食吃。


    平時用不著到哥哥、嫂嫂的鍋裏去攪和。


    除了回娘家住。


    那些守寡的小媳婦,還可以選擇嫁給城裏的離了婚的男人、老鰥夫、甚至是老光棍什麽的。


    運氣好的話,就算嫁個未婚小年輕,也不是不可能。


    實在不行。


    還可以從農村挑個棒小夥,讓他來當上門女婿嘛!


    而且這個小寡婦,還不用長得多漂亮。


    隻要她是四九城的城市戶口...有這個金字招牌,就足夠用了!


    保證大把的農村年輕小夥子,衝著這個戶口本,都會趨之若鶩...


    畢竟以後生下來的孩子,他的戶口是隨母。


    因此為了戶口...不!一切為了孩子!!


    所以那些城裏的小寡婦,人家是不愁嫁的。


    而趙小蕊,想嫁同村那些年輕後生?


    那不可能!


    誰敢娶她,那個後生家裏,恐怕扛不住那麽多的風言風語...


    趙小蕊要是學城裏人,同樣招個上門女婿?


    這也不可能,別說她頭上頂著“掃把星”的名號。


    就光說趙小蕊身上那筆巨額債務,都能嚇的那些人,縮都縮不贏...


    也不想想!


    能娶她的人,年齡會小?


    而到了這個年齡,還娶不到媳婦的男人,他的本事又能大得到哪去?


    既然如此,靠啥賺錢來還債?


    這就形成了城裏的那些,姿色平平的小寡婦,好解決。


    而農村的小寡婦,難處理。


    唉——


    僅僅因為一個戶口上的差異,就能整的同人不同命...


    “怎麽?”


    見葉小川良久不吭聲,趙小蕊偏過頭。


    一臉的木然,“連葉知青,你這麽有文化、那麽有見識的人,也覺得我無藥可救,隻能任我自生自滅了嗎?”


    “也是...”


    趙小蕊抬頭望月,眼眶裏有兩潭秋水湧動,“我們山旮瘩的人,命就像山坡上的草。


    綠了,枯了...是開花了,還是被野火給燒幹淨了,又有誰會放在心上,又有誰會在乎呢?”


    “其實你用不著,以這種自哀自憐的語境,把自己帶入更深的哀傷之中。”


    葉小川拍拍褲子上的灰塵。


    站起身,“先定一個切合實際的小目標吧...比如說把債務還完,實現經濟自主。”


    趙小蕊緩緩扭頭,“可我一個婆姨家家的,又是農村人,哪怕沒日沒夜的幹,掙雙份工分,我也...”


    “村裏要開飯店、招待所了。”


    葉小川笑笑,“到時候,裏麵會有很多種工種。而且還有一部分小品類,我正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它幹包出去?”


    村裏正在籌備開一家飯店、招待所。


    這件事情,大多數社員們都有點耳聞。


    但由於村幹部的口風很緊,所以至今大夥兒,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麽章程?


    如今趙小睿蕊聽葉小川這麽一說,雙眼不由泛起了一絲微光!


    什麽‘小品類’,隻有初小文化的趙小蕊聽不懂。


    但是‘幹包’兩個字,她卻能理解:主家不管好壞,一概把這塊營生全都丟給別人去幹唄。


    這就相當於幹得多,掙得多。


    趙小蕊之所以懂這些。


    隻因為生產隊裏,有些時候碰到那種家裏沒什麽壯勞力,沒法和別人換工的人家。


    他們需要蓋房子的時候。


    往往就會采取‘幹包’的形式:主人家開出蓋房子的具體要求,然後和對方商量好金額。


    村裏那些土法建築隊,就會利用農閑時間,把這種小活給攬下來。


    往往采取幹包形式蓋房子。


    以前需要2個月時間的話,這些由社員們自發組成的隊伍,通常一個半月都能幹完。


    而且還保質保量的。


    如此一來,他們賺到手的工錢,就會比按天拿錢高出很多...


    “飯店裏去幹活賺錢?”


    趙小蕊喃喃自語,“再怎麽著,也比在生產隊裏幹活、磨洋工賺得多...咦?”


    “那甚,葉知青,到時候削尖了腦袋,想去飯店裏麵幹活的社員,恐怕很多很多吧?”趙小蕊問。


    “你就放心吧,隻要不偷懶,總有你的一席之地...”葉小川撂下這句話。


    然後便回洞穴裏去看時間。


    結果剛剛到了點,是該換下一輪的人來站崗了。


    心裏踏實了不少的趙小蕊,此時也是扛不住陣陣湧來的困意,也跟著進來睡了。


    一夜無話。


    等到翌日清晨。


    向來起得很早的老柳頭,率先起來,然後和另外一個粗粗壯壯的婦女,抬著水桶到遠處取水去了。


    等到他們打水回來。


    大家夥兒各自喝了一碗雜麵粥,吃了兩個雜麵饃饃之後,便趕緊收拾東西,奔赴狩獵的預設地點。


    等趕到地方。


    一起來的那位狩獵老手,卻有點不樂意和大家分享獵物了。


    隻見他走到一個荒草叢生的山溝裏,便停一下腳步,從行囊裏拿出捕獵的器具,開始著手布置陷阱。


    原來這個社員他準備的,是一隻訓練了很久的野鴿子...母的。


    等趕到地方。


    這漢子便蹲在地上,往黃沙地裏釘進去一根木樁。


    隨後把母野鴿子拴在木樁上麵。


    然後用透明的絲線,圍繞著這隻母鴿子,打了數不清的結。


    經過老柳頭的講解。


    葉小川和王碩他們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家夥是準備用母鴿子的叫聲,引誘飛過此地的野鴿紮下來。


    此人正是利用野鴿追求母鴿子的時候。


    會在圍繞著母鴿子周圍,不停蹦蹦跳跳這一習性,來誘捕那些肥肥的野鴿子。


    眼瞅著那人把陷阱布好。


    正不耐煩的催促大家夥趕緊離開此地,免得幹擾他幹活。


    老柳頭趕緊看看一臉漠然的葉小川。


    再瞅瞅到處找板磚、石頭,準備拍那孫子腦袋的王碩。


    老柳頭擺擺手,“兩位知青莫生氣咧,那就是個具體人,打死不願吃虧的鐵公雞。


    走走走,抓幾隻野鴿,能賣幾個糟心錢?走,我帶你們去打沙雞...一火銃,就能幹翻10幾隻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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