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住哪?跟閻王擠一擠(入v公告)


    天高地闊,蒼穹四極,陽鼎山山麓之上冬季積雪,開春後便冰消雪化,潺潺淌下的河水漲漫了闊源上的青糙地,餓得體乏腿軟的麋鹿紛紛從山林間群奔而出,對著從雪地裏冒尖的嫩芽糙大肆朵頤。皇室行獵的圍場北靠山壁,南銜清泉河道,東邊是一個樹林子,西邊是駐紮大營。


    大營以偃月陣為陣型,沿著河道星羅密布,層層防護。


    營帳以拓跋烈的中軍大帳為中心,嬪妃女眷的帳子在靠北的方向,兩人為一帳,攜女眷的官員大臣也可獨住一塊兒。可到了安排薑檀心就有點這犯了難,她要麽選擇住中軍大帳,要麽……就跟戚無邪一塊兒住!


    為啥?因為沒人想和戚閻王擠一起。


    此番隨行人數眾多,連皇妃娘娘都屈尊二人合擠了,哪來多餘的地方那他們挑三揀四?拓跋烈大手一揮:“不必多費行帳了,寡人近來提倡節儉,無邪若不習慣與人同寢,薑譚新你到寡人的帳中來”


    本已垂首默默認命的薑檀心,意料之外的聽見了戚無邪悠然開口,他道:“薑公公為人風趣,與臣還算談得來,隻那麽一夜,想來無妨”


    拓跋烈皺了皺眉,腹中嗔怪這個戚無邪太不體聖意,不懂我心了,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下去休息,跪安吧”


    躬身淺淺一禮,算是戚無邪對他給麵子的敬意了,不等跪地叩首的薑檀心爬起來,他已獨自出了中軍帳。


    糙原的風依舊刺骨寒冷,一聲犀利的鷹唳高聳入雲,如一支嚆矢之箭劃破長空,當日那隻襲擊魯西的海東青盤旋在上空,見到戚無邪立在當下,撲騰著翅膀向下俯衝,轉眼穩穩噹噹停在了他的肩頭。


    挑起它鷹吻上的血跡,戚無邪低嘆一聲:“阿海,你又調皮了”


    薑檀心對它心有餘悸,追著戚無邪的腳步出了大帳,入眼便是這麽一隻體型龐大的“寵物”,她唬了一跳,退避三尺開外,皮笑肉不笑道:“督公好興致,怎麽把它也帶來了?”


    “阿海是海東青,這裏才是它翱翔的地方,去”


    肩膀安然不動,阿海似是能懂人語,它扭頭用犀利且敵意的鷹眸瞪了薑檀心一眼,展翅一振,傲嬌著高飛遠去。


    咽下口水,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鳥,薑檀心上前一步,挪揄道:“督公,阿海是母的吧?”


    戚無邪回眸一眼,魅態橫陳,他抖了抖寬大的袖袍,艷袍在獵獵風中衣袂翻飛,繁複錦繡的一品官袍,以雪山糙地為襯,一襲刺目之紅,自有另一派妖邪的極致風流。


    “何不自己捉來瞧瞧?走罷,本座一想起晚上要與你同住,不免起寒顫,對了,你身上沒有跳蚤吧?”


    變態、傲嬌、潔癖、龜毛、腹黑,這是薑檀心給戚無邪的由衷評價,方是剛剛,又多了兩個字——毒舌!


    陰沉著臉小步跟上,心中一遍一遍問候他八輩祖宗,罵完了事她突然想起一茬事來,當日宮中白蜀對她說的一番話不知真假,若身上的情花血真會吸食七情六慾為,將她轉變成一個徹底麻木的行屍走肉,她又該如何自處?


    白蜀雖言,隻有嫡親家人的血才能救得回自己,但她相信大千世界,總有別的法子可行一試,今晚自個兒要跟戚無邪大眼瞪小眼一個晚上,不如問問他這個事。


    雖然戚無邪雖總是一副無悲無喜的寡情樣兒,但她不認為他真的隻是一副赤心麻木的皮囊,他偶爾流露的小情緒,因為彌足珍貴,所以銘記在心。


    所以可見,情花血並不是像白蜀說得那樣七情皆斷的。


    如此想著心情上佳,暫且忘了他欠抽的毒舌嘴巴,她加快了腳步,小跑著去追著那抹殷紅的背影,淺笑開口:“督公可嚐過陽鼎山的糟鹿尾?還有雪山下的雪泥茶?哦,我忘了,您喜愛吃甜的,不過無妨,晚上我吃我的,你吃你的,你可勁放糖……”


    “好吵……”


    “別介呀,我還沒說完呢,這個糟鹿尾不如烤鹿肉來的好吃,七分肉三分膘,肉汁香甜焦皮香脆,最難得……噯,走慢些,等等我!”


    薑檀心洋溢著報仇得逞的得意笑容,邁著闊步,興致高昂跟在戚無邪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暫住行帳。


    帳門外的小太監正竊竊私語,交頭接耳,驚嘆之聲、抽氣之響悉索不斷。


    薑檀心長著一副聽覺靈敏的耳朵,隻不過除了賭博聽篩,平日裏不大用罷了。她沉下心側首傾聽,風聲呼呼攜著低沉壓抑的破碎語氣鑽入耳中。


    “我打賭薑譚新和咱們廠公有一腿子,好幾次了哎喲喂,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膩歪著啊,光我就撞見過兩次,晝夜宣yin,狎男成風啊!”


    “這話不對,咱們都一樣,還能算是男人麽?”


    “蠢貨,這麽沒出息,你想啊廠公生得這麽美,女人明知道他是太監還死命往上撲,可廠公再喜歡也不能夠啊,找個男人那是要被壓的,權衡之下也隻能肥水不流外人田,找個同行太監湊合過吧”


    “有理有理……”


    薑檀心十分後悔,自己為啥要好奇這個,這些話聽了不如不聽呢,天知道戚無邪有沒有聽見,反正從她這裏偷偷瞄過去的側臉,除了習慣性勾起的魅邪唇角外,還是一派慵懶坦然的寡情樣兒。


    “咳……”不遠處外她清了清嗓音,待人群做了鳥獸散後,方邁步進了行帳。


    想到什麽,薑檀心突然止了腳步,她朝門邊垂首的小太監莞爾一笑:“小兄弟,麻煩幫我把行禮搬到這兒來,今晚我住這裏”


    女顏聘婷,清秀可人,可換上一身太監裝的薑檀心,這樣的美色笑容隻能讓對麵的小太監汗毛倒豎,忘了自己也是太監的事實,心中直嚷:太監啊太監,娘炮娘炮啊!


    對於他一張被恫嚇無措的臉孔,她十分受用,言畢便大大方方掀開氈簾,一矮身,鑽了進去。


    ------題外話------


    050 黃金出世,東宮騙嫁(求首訂!)


    帳內一應擺設,奢侈萬分,似是一點不受塞外環境的拘束,該有的一件兒不差,錦上添花的也不乏計件。薑檀心環顧四周,帳正中央是一張檀木低案,無甚繁複的縷雕,唯有四角雕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頭上古神獸,齜牙裂目,氣勢萬鈞的顯出這是一張將軍寶案。


    將軍案兩側,是迎客跪坐的錦繡蒲團,至後是居室內帳,軟臥大床、小憩美人榻、梅花小幾、根雕大茶海上茶具一套……


    本就是戚無邪繁瑣不誤的起居態度,如果要說奇特一點的,怕是要算床後一方牆麵上的人皮唐卡!唐卡與帳氈嚴絲合fèng,上繪東廠自創的一十八大酷刑,張張羽羽如生,慘絕人寰,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薑檀心別過了臉,深出了一口氣,尋思著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不想戚無邪已然走到了她身邊。


    他不著痕跡的擋在了那些唐卡前,袖袍輕揚,隻聽“唰”得一聲,一道大白布從頂緣落下,蓋住了鮮血淋漓的人皮唐卡。


    心下有些詫異,薑檀心螓首一偏,有些變扭地道了聲謝,後又裝模作樣的用手在脖下扇了扇,四轉著眼眸,裝作打量著帳中其餘擺設的樣子,看左看又,就是偏偏不肯再看他。


    兩人彼此都有些沉默,他不肯毒舌嘲笑,她亦不想挪揄嘲諷,這樣奇怪的氣氛同他相識以來,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戚無邪看了眼前的女人半餉,他目露困惑,蟄伏深處的那一分不確定,令他有些不由自己,為何拉下白幕?又為何準備了白幕?


    他自問,心卻無法自答……


    困頓之中,情流其外,命定的並蒂蓮早在情花孽海的殷紅血池中盤旋,它丹榮吐綠,菡萏垂榮。此刻,它是不被認知的情愫;它是碧海青天裏的一瓣心香,卻因沾染霸道情毒,潛伏肌理深處;隻待一點燎原的火星,掙脫,釋放。


    闔了闔眼眸,戚無邪眸光一凜,涼薄一笑,驅逐了心中令其畏懼的陌生情愫,他扭過臉徑直躺在了美人睡榻上,背身朝她,同往日一般側身臥睡,隻是背脊透著薄衫,顯得孤涼倔強。


    “你可睡在床上,如果晚上你很吵,本座會丟你出去,說到做到”


    薑檀心此刻的心思也猶如亂麻,她不解衣衫,隻是脫掉了腳上的靴子,也有樣學樣,背著身麵朝裏,側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枕著自己的手臂眼睛開合,輾轉之下她毫無睡意,沉默一陣後她輕聲詢問:“白蜀說,我會因為情花血變成一個絕情絕欲的人,這是真的麽?”


    “不好麽?”


    “怎麽會好!每個人帶著原罪生於世間,歷經千災萬難,人事離分,末了還是逃不過一抔黃土、三尺墳塋,那人活一遭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人生路上的風情麽,沒有悲何來喜,沒有愛怎會恨,無情無欲冷眼旁觀,這不是超脫,而是被拋棄!人在寂寞中總會對自己誠實,怎麽你卻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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