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一加思忖,不對!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吧?威脅自己那張賣身契還在他手裏!


    薑檀心皺了皺眉眉頭,隻得暫且服軟,她諂笑一聲道:“奴才慚愧”


    “……”


    這兩人跟老相熟似得你來我往,拓跋烈卻在一邊聽得一頭霧水,本想隻讓他們打個照麵,沒想到結果居然把他這個皇帝晾在了一邊,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公事上的事內值房說去,譚新,先跟著寡人一起用膳。”


    打發了戚無邪,拓跋烈絲毫不顧及,拉起薑檀心的手就往宮裏頭走。


    擦肩而過,帶起一絲微風,若有若無的撩動了戚無邪的髮絲。


    他微微側首,看著那雙牽在一起的手,半闔眼眸,狹長眼角凝上一絲涼薄之意。


    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題外話------


    戚無邪:有刀麽?本座想剁了那老頭的手。


    作者迅速遞上一把張小泉……


    046 新太監上任三把火


    這下好了,侍衛們傻眼了,太監們更是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什麽情況這是,皇上不愛美人、不沉湎瓏夢園,就連平日裏當佛祖一樣供奉著的戚大公公也坐上冷板凳了!完了完了,戚公公失寵了,新寵是薑譚新……新寵是薑譚新!


    短短一夜功夫,闔宮上下,甭管是後宮十二院深居簡出,顧鏡自憐的娘娘們,還是浣衣局輪著洗衣捶的老嫗宮婦,哪個不曉得當今寵冠後宮的是一個小太監。自然,總有些看得清楚一點的人說:怎麽這個薑檀新,長得女相不說,還有幾分像當年的劉貴妃?


    後宮總是寂寞得,若沒有舌尖上的趣味,她們又該如何打發這慢慢長夜?且不說皇上如何隆寵優渥,就是連萬皇後和戚無邪報復的手段,她們都會一一猜測。


    東宮太子妃的陪嫁丫鬟香蒲死了,說是做了一個寫有太子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被萬皇後賜了三尺白綾,大家都說這是薑譚新的手筆;太醫院院判白蜀,三日之內步步高升,皇上欽點太醫院掌院,大家說這是薑譚新的福佑;內閣送往司禮監的折本,統統不見回應,逼著馬嵩敲登聞鼓請求麵聖,卻被正陪著某人下棋的拓跋烈回了,大家說這也是薑譚新的心計。


    坤寧東廠按兵不動,不過短短幾日,眾人就見識了薑譚新的本事。


    司禮監衙門,值班房


    筆帖式徐晟躬著身子,恭敬的碰上一摞帳本,這是他照著薑檀心的命令,剛從戶部借來的這一年錢銀明細簿,要得不多,隻是一些匯總帳目而已,若是真要細則恐怕得將一間屋子都給搬過來,繞著這般,帳目還是堆了滿滿一張桌子。


    鬆了鬆手指,聽著嘎嘣清脆骨頭響聲,薑檀心抒了一口氣:“你在一邊記錄,我報下的名目數字你且一一記好,不可寫錯一個字,明白麽?”


    “薑公公,您怎麽管起戶部的帳目了?這不是咱們司禮監幹的活兒吧”徐晟揉了揉鼻尖,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怎麽也不能燒出自己大門吧。奇了怪了,這司禮監盡是一些奇怪的人,上頭還有個戚大公公,這下又來了個麵兒特大的薑公公,不管是誰,反正折騰起來倒黴的總是他們這些下麵的蝦兵蟹將。


    “怎麽,戚無邪管你要東西的時候,你也會問題理由麽?”斜睇了一眼,她嗤笑一聲。


    “奴才不敢”


    “做事去吧”


    揚手抖了抖手裏的算盤珠子,翻開帳冊第一頁,撥動算盤珠的手十分老練,劈裏啪啦一陣響,她拿出了自己從東方憲那學來的算帳的本事,硬是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所有出入總匯看了大概。


    她心裏很清楚,這些名目上都能核對,帳目也作的很漂亮,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許多作假、補缺的痕跡。一年賦稅田稅人頭稅已達到一千萬兩白銀,可戶部銀庫存銀不足三十萬兩,連江南夏糧進京的腳程費都不付出,這些銀子到底去哪裏了?


    再看出銀,西北邊疆每年修葺兵營、添加兵糧錢響的支出占了大頭,可又有多少總督、地方將軍是虛報人數吃空額兵餉?


    不說皇家園林邸宅、皇陵修繕,不說番邦朝貢、特使出海這些都得大把費銀子,光是朝廷有個不成文的公款出借的陋習已導致了銀錢大量虧空。


    這是底麵上的事,可凡事入了官場的人,都心裏門清。地方官碰上上級榮升、京官兒下放巡視、欽差下來辦案,一應周全招待、冰敬炭敬好禮相送,這是為了維護人際關係,也是為了保全地方顏麵,可以說這些花費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問題是,銀子打哪兒來?自己付錢,人說你貪汙,屁大點地方官一年俸祿才多少錢!你怎拿的出這一筆錢?


    沒法子了,借!問衙門借,好歹也算公款公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甭想著這些缺口能自己填上,它隻會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薑檀心深出一口氣,她明白這個雪球很快就要崩塌了,至少是京畿這塊地兒。


    合上帳本,揉了揉眉心,要想扳倒馬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樹大根深,當了十年的內閣首輔,門生又遍布四海,朝廷一大半是自己人。如果隻彈劾一些生活做派、貪汙受賄根本就是毛毛雨,拓跋烈雖然寵幸她,至多也就罰馬嵩幾月俸祿,傷不到皮肉,所以她想做的,是把這個醜陋的雪球剖白,讓他看看從肚子裏爛瘡的江山!


    一石激起千層浪,她已暗下決心,勢必要卷出一場人人自危,朝廷將傾的虧空大浪。


    春狩在即,朝廷又是一大筆開資,趁著大家心思在外,忙碌不定的時候,薑檀心就該布下這一盤大棋局,待來日執子博弈的時候能夠水到渠成,殺伐果斷。


    雖然計劃縝密,但有個不安定的因素她始終很顧忌,那個戚無邪究竟是什麽想法?雖說打擊內閣官僚對他掌權也十分有利,可這個人一向脾氣古怪,行事隨性,誰能料得準他?


    心中盤算,不如春狩的時候試探試探他,現在自己已然有了同他談判的籌碼,或許二人可以聯手,那何愁外敵不定,內鬼不除呢?


    笑意泠泠,薑檀心紮撒著手,將頭靠在太師椅背上,想起戚無邪的種種手段,她不禁為自己這個未來的盟友生出幾分得意來。


    ------題外話------


    047 假太監?這麽巧!


    三年一次秋獮,五年一次春狩,這是大周開元建朝後的第二次陽鼎山行圍。按祖製,除萬皇後攜統後宮,馬嵩坐鎮朝綱外,皇室已成年皇子必須隨行,文武官員在京述職且正三品以上可伴駕同去,至於後宮人員則由皇帝憑喜好跟帶。


    出行那日,紫禁門中門大開,走在最前麵開道的,是護軍營的五百騎兵,之後是黃扇曲傘,金瓜越斧朝天鐙,一應帝王規格的鹵薄法駕,緊接著,是皇帝乘坐的天子輅車,太子皇子乘坐的金輅車,還有皇妃大臣所乘的玉輅……


    自然,還有一輛奢華無比,騷包萬分的香木輅車,它不屬於朝廷定儀製的任何局限,什麽貴、什麽美它就往上裝什麽。金紅妝緞車帷、蟠龍俯首輅柱雕欄、中間的蟠龍坐上是整一塊的紫貂皮。


    墨玉製得的坐前榻椅,還有細緻雕琢的一幅幅木刻精品。雖比不上天子輅車那般霸氣威武,但論起價值千金、極致華美,無人能出這輛香木輅車之右。


    薑檀心坐在天子輅車之上,享受著萬人矚目的隆寵,她靠在窗邊,往後打量那一輛騷包的香木輅車,心中暗暗生出想去上頭坐坐的嚮往。


    “戚公公的車真特別,是陛下賞他的麽?”


    拓跋烈闔目小憩,聞言笑道:“又金又紅,寡人實在不喜歡,無邪心中大有主張,他的車他自己做來”


    “陛下是仁賢之君,做臣子的自然鞠躬相報,為國盡忠”


    “哈哈哈”拓跋烈心情十分好,朗聲笑了起來。自從這個小太監常伴左右,他已慢慢不需要再服食情花丹了,即便薑譚新是個閹人,但他比從前的劉紅玉更得自己的喜歡,是和沈青喬從骨子裏相像。


    “陽鼎山風景極佳,中原難得的一片沃土肥糙,十年前寡人就看中了那塊地,定下祖製凡我大殷後代君王,決不能荒廢騎she行獵,不能忘了咱們是怎麽打下漢人的江山吶,譚新……”沉浸在江山闊幅中的開國帝王,一開始卻是沒照顧到薑檀心也是漢人的情緒,見她臉色微變,方有些後悔,他訕訕道:“寡人的意思是,糙原雖比不上中原富足繁榮,錦山秀水,但視野遼闊,牛馬成群,也有自己獨到的風景”


    淺淺一笑,眸色中卻絲毫沒有一點笑意,薑檀心道:“恭喜陛下,已囊括天下所有美景,江山永垂,風景萬年”


    拓跋烈由衷笑了笑,語話悲涼:“是啊,本以為此生再沒有人同寡人共享這江山盛景,終究是蒼天憐我……蒼天憐我”言罷,神色複雜地看著薑檀心,三分癡迷,七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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