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於復又抬眼看他, 眼裏藏著試探與謹慎。


    聞司餘明白他想說的,滿心滿眼都被他這個人漲得滿滿的,又酸又甜。


    他用擁抱止住了鍾於竭力想說、卻難以說出口的話。


    鍾於就是個小笨蛋,他不會表達自己,也不擅長坦誠自己,但他不需要勉強自己,因為會有人會主動走近他, 明白他。


    *


    白快意終於對自己信任了十幾年的師兄舉起了劍,眼中含淚,幾乎要悲泣出聲:「昔日師門情誼已盡, 此後相見,此後相見便是......」


    「卡——」


    「好,休息一會!」


    剛剛還靜謐無聲的劇組一下子熱鬧起來,講話聲、器械搬動聲混成一團, 聞司餘仰頭灌了一大口水,入冬的天裹著這麽一層厚厚的古裝也還挺悶汗的。


    樓飛馳卸了頭套走過來, 「最近心情不錯啊。」


    聞司餘想起什麽笑了一下,「是不錯。」


    樓飛馳熟稔地勾住他肩,「看在哥哥快要走了的份上,分享分享?」


    以樓飛馳如今的咖位還沒人能讓他做配, 這次來《紅痣》友情客串幾天,這場戲拍完就算殺青了。


    聞司餘說:「沒什麽事。」


    「不是吧,你看你笑的那樣,照過鏡子沒有, 貓見了都要發情了,」樓飛馳長他十幾歲,打趣他一點都不留情,「那位真是你老婆?你結婚了?」


    聞司餘唇角笑意加深,想壓卻壓不下去的樣子看著特別欠揍,「還沒。」


    樓飛馳見他一臉春色根本沒眼看,心說年輕人談戀愛就是不一樣,轉而說起正事來:「陳飛想搞個cp綜藝,大概就在你拍完這戲之後,他原本想邀請我和你,我沒空,就跟他推薦了鍾於,到那個時候也許還能趕上《得意》播出,你們倆上去玩玩?」


    「cp綜藝?」


    「對,就是把劇裏、電影裏比較火的cp湊到一起玩。這種熱火朝天的節目,也就你們年輕人折騰的動。」


    聞司餘被他說的有些意動,目前來看《紅痣》還要拍很長一段時間,如果到時候正好趕上鍾於生產的話,他就可以借著帶鍾於放鬆一段時間的由頭和他一起上綜藝。


    而且這種cp綜藝擺明就要炒作,如果他和鍾於上這種綜藝,就跟上個戀愛綜藝一樣。


    最近情場得意,職場也不失意的聞司餘躍躍欲試,在黃袁來劇組探班的時候跟他提起了這件事。


    「陳飛?我原本還想替你拒了,他的節目都是黑紅黑紅的,全靠炒作撕逼,口碑不行,你上點青山綠水的綜藝行不行?」


    「別人撕逼關我什麽事?」


    黃袁瞪眼,心裏在罵這個傻白甜:「節目組惡意剪輯,其他成員拿你營銷,你逃的掉?」


    聞司餘被喜悅沖昏的頭腦終於冷靜了點,他想了想,黃袁說的有道理,你管好自己也免不得別人要貼上來,「那我們在簽合同的時候跟那邊先講好,錢可以少拿,話不能亂說。」


    黃袁心裏忍不住想,聞司餘原來是這麽戀愛腦的人嗎?這難道是錢多少的問題嗎?


    「你上次突然公開自己結婚有孩子,現在又突然上個這麽有爭議的節目,和同性炒cp,嫌自己粉絲太多嗎?還是嫌自己名聲太好?現在媒體都還盯著你,咱們低調點行不行?」


    「不對,你不要這麽想,」聞司餘嘴角勾著笑說,「你要想我這是為了以後公開做準備,讓粉絲心裏都有個底,不然以後他們接受不了。」


    黃袁槽多無口:「......你也知道你粉絲接受不了啊。」


    聞司餘知道黃袁鬆口了,雖然他才是工作室的老闆,但大部分經紀事宜還是聽黃袁,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


    但是,說服鍾於可能還有點困難。


    鍾於就跟個老幹部似的,對炒cp這種事說不定會反感,而且會主動上這種節目的人也不會是省事的主,鍾於又這麽嫌麻煩,或許會冷酷地給他甩句「不去」就完了。


    聞司餘琢磨了一下午也沒琢磨出個名堂來,但心裏也不糾結,他們最近「蜜裏調油」,鍾於對他比較寬容,隻要他避重就輕、裝可憐求求他,說不定鍾於就答應了。


    誰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聞司餘忍不住又笑了,眼裏像含了一潭春水,惹得不少工作人員都紛紛舉起了手機。


    自從那天鍾於做出如同告白的行為之後,冷硬的外殼就如同秋季的花瓣層層脫落,雖然這形容有些誇張,但聞司餘能感覺到他在努力試著接納另一個人進入他的生活,笨拙又可愛。


    事實上這說法也不對,他們的生活早就交纏在一塊了。找不到更精確的形容,鍾於像一隻小心翼翼的蚌,謹慎地一點點打開自己的硬殼,歡迎另一個世界的來客。


    哪怕隻是一點點改變就叫他十分欣喜了。


    聞司餘也是一個尋求安全感的人,在追求鍾於的這條路上他就像在一條布滿迷霧的獨行道上走一樣,他知道自己走向何方,卻不知道自己離終點還有多遠。


    他會對毫無進展的關係感到不安煩躁,也會因此對自己產生懷疑,在某些方麵,他比鍾於更加敏感。


    而鍾於的話就像一個承諾,一根定海神針,告訴他你的努力我都有看到,它們不是無用功。


    他不怕鍾於不喜歡自己,隻怕鍾於喜歡上自己了卻不願意承認。


    他可以付出更多,卻無法將一個執意鎖在自己世界裏的人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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