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說了聲「沒。」 ,然後就進屋了。


    拉開書包,最上麵幾層書都被泡洇了,書皮皺皺巴巴的,幸好還沒怎麽記筆記,不然墨水洇開真的慘不忍睹。


    門關上又開開。


    何文遠站在客廳裏喊「出來吃飯!」


    何似一看,這菜明顯是剛從飯店打包出來的。不知道加了多少油,燈光一照,顯得油光滿麵,看著就沒什麽胃口。


    旁邊還放了碗剛泡好的板藍根。


    「我不怎麽會做飯,這些都是剛從餐館打包上來的,趁熱吃吧。」


    何似聽了這話牙疼的厲害,四十好幾的人了還不會做飯,您當自己是大爺啊?


    他找了個碗,盛了點清水,涮著吃了幾片菜葉,然後又喝了藥,便胃口全無,要是沈歡在,怎麽著也不會讓他吃外麵的飯。


    何似沖了個澡,頭髮還濕漉漉的就往床上一癱,把床單洇了一小塊。


    在學校混了一天,累的渾身腰酸背痛,幹什麽都提不起勁來。


    本來打完籃球對著作業就特別容易犯困,何似癱在床上,這一癱直接把一個晚上睡過去了。等他起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六點。


    何似合衣躺在床上,作業一筆沒動,傻愣愣地望著卷子上一片空白的卷子,煩躁的揉了揉臉。收拾了一下背著書包就準備出門,臨走前他突然想起自己長袖校服還在徐見澄那裏,想了想,還是從衣櫃裏又拿了件備用校服。


    何文遠不知道起來多久了,道「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何似沉沉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然後用腳帶門走人。


    何似早早的到了學校開始補作業,大家不一會兒零零散散都來了,早自習馬上開始了。


    徐見澄卡點進教室的時候,看見何似還在奮筆疾書。


    「別補了,英語老師上課特別嚴。下課我借你抄。」


    英語老師胡月月是位中年婦女,書教的不錯,就是脾氣爆了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天天更年期。沒事就要把人叫到辦公室敲打你幾句,要是臉皮厚的還好;臉皮薄的,白著臉進去,哭著臉出來。


    「還有,你的校服。」


    徐見澄把自己的作業和何似的校服一起遞過來。


    「謝了。」


    徐見澄的卷麵幹幹淨淨,字母選項筆畫寫的不大不小,不像何似,寫選擇題答案的時候總是把框撐得滿滿當當的。


    何似拿過校服,聞著上麵一股雪鬆味,幹淨純粹的木質香,他把自己身上從家裏穿出來的校服脫了下來,塞在桌箱裏,換上了徐見澄給的。


    r中英語水平普遍都很高,這跟平時課堂教學內容有很大關係。胡月月的英語早自習一般是帶他們賞析原文名著,今天講的是《了不起的蓋茨比》。


    坦誠說,胡月月的講義做的很認真了,節選段落中一些生詞和長難句底下還附有paraphrase,真的是很用心了。


    何似看過中文版,英文版也勉強能順著捋下來,他偏了下頭,發現徐見澄在看原文的《芬尼根的守靈夜》,這種意識流小說對何似來說填鴨子式的強迫自己略讀一遍就完事了,看多了頭疼。


    「誒!」


    一隻小胖爪在何似眼前揮了揮。


    「?」


    「小組討論了。」 李思佩不好意思的朝他笑道,她一轉過來把手搭在何似的課桌上,何似大半個桌子立刻就被填滿了,他隻好把自己的手從課桌上拿下來,耷拉在椅子旁邊。


    「討論什麽?」 何似半個身子倚著牆,軟塌塌的。


    「討論你最喜歡哪個片段呀。」


    小組討論在何似的印象中就是轉過身來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嘮嗑扯皮,很少有認真討論的時候。等到老師巡查經過身邊的時候再裝模作樣的說上幾句,老師一走便立刻恢復原形。


    李思佩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望著何似,像李思佩這種重量級的,難得眼睛依舊這麽大,又亮又澄澈,要是瘦下來肯定是個美女。


    「咳,哪個片段呀。」 何似意識到不應該長時間的盯著人家女孩子,他下意識的瞟了眼徐見澄,還坐那八風不動的看書呢。


    「我最喜歡……」,「我最喜歡片段是他倆站在樹下望著那位電影導演和他的女演員……他們站在樹下,慢慢貼近,一整個晚上,隻為了一個吻……?」 何似忘了原文是怎麽說了,但是確實整部書裏這段話給他的印象最深,說不出的難受。


    「almost thest thing i remember was standing with daisy and watching the moving-picture director and his star. they were still under the white-plum tree and their faces were touching except for a pale, thin ray of moonlight between. it urred to me that he had been very slowly bending toward her all evening to attain this proximity, and even while i watched i saw him stoop one ultimate degree and kiss at her check.」 (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我和黛西站在一起,望著那位電影導演和他的大明星。他們仍然站在那棵白梅樹下,臉頰幾乎貼在了一起,隻隔了一束暗淡的月光。我意識到,他整個晚上一直在慢慢地向她彎下腰去,終於和她貼得那麽近。從這裏望去,我看見他彎下最後一點距離,親吻了她的臉頰。)


    適逢胡老師路過,臉上難得的露出讚許的表情,皺在一起的褶子都少了許多。


    徐見澄是難得的純正的倫敦腔,要知道b市人說話有吞音習慣,導致他們班很多人說英語都會輔音重讀,不仔細聽還好,一旦較起真來就有些怪怪的。雖然口音在日常交談中並不重要,但是好的口音確實讓人聽起來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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