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夜弦:「……滾吧。」


    弦哥是塑料的。


    「不是我不想陪你,這審訊科我真的瘮得慌。」寧緋麻溜地下了金屬樹枝,沖於夜弦喊道:「我去告訴你家卓璃,你今晚不回去了。」


    「知道了。」鳥籠裏傳來了於夜弦有氣無力的聲音,寧緋已經滾遠了。


    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審訊科的人似乎已經離開了,隻能聽到周圍鳥籠裏關押的人偶爾發出的絕望哭喊。


    這監獄是鳥籠的形狀,卻被厚重的金屬包圍,籠頂上裝著一盞小燈,隻有一扇小窗用來透氣,聲音若不是太大,不會傳到外麵。


    於是當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的時候,於夜弦就聽見了自己耳邊聒噪的聲音。


    一個憨憨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不停地念道:「在嗎在嗎,圓圓在嗎,在嗎圓圓,康康我,圓圓在幹嘛呢,圓圓吃飯了嗎,圓圓在忙什麽呢,圓圓嘮嗑嗎,不在我過會兒再來問問。」


    於夜弦沒搭話。


    半分鍾後,那聒噪的聲音又在他的耳邊響起,把之前的話復讀了一遍。


    於夜弦:「櫻桃,閉嘴。」


    聲音停下了,汽燈上的燈光晃了晃,分出了一小團光球,晃晃悠悠地飄落在於夜弦的手上。


    「遠點兒煽著,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叫櫻桃,我是流離者,不是你們這個星球的。」那團光的語速很快,「是你呼喚了我,我才找到了你,我能帶你找到人類的未來。」


    「吹吧你。」於夜弦嘲笑道,「你充其量是個大點兒的螢火蟲,裝什麽外星高等智慧生物,我要個大螢火蟲做什麽,照明嗎。」


    自稱是外星智慧生物的那團光,操著地麵時代一口熟練的東北方言,繼續嘚啵:「也不是不行,你幹啥呢?」


    於夜弦搖搖頭,努力使自己的口音不被帶偏:「坐牢。」


    「我看見了。」櫻桃繼續問,「我問你在牆上整啥呢?」


    「記帳。」於夜弦的手一頓,露出了牆上的端倪。他的手中攥著袖間的薄刃,在金屬鳥籠的牆上畫火柴人,左邊的火柴人大一些,右邊的火柴人小一些,左邊的小人抬腳,踩在右邊小人的身上。


    於夜弦動了動手,在左邊小人的身邊,刻下了於夜弦三個字,右邊那個火柴人的身上,相應地刻了宣恪的名字,想了想,他又給左邊的火柴人畫了個笑臉,給右邊代表宣恪的小人畫了個委屈的哭臉。


    做完這一切,他收起薄片,滿意地給自己鼓了個掌。


    「記帳?」櫻桃問,「對人類歷史的進步,有意義嗎?」


    「沒有。」於夜弦畫完收工,幹巴巴地說,「但這讓我解氣,這就很有意義。」


    「不太懂你們人類。」櫻桃如實道。


    「你個大螢火蟲,擔心什麽人類的未來,後來人進了這裏,知道我於夜弦,能把宣恪踩在腳底,這就是意義。」於夜弦想像了那個場景,美滋滋道。


    「進了這裏的,多半是沒未來的人,誰還關心你和宣恪誰比較厲害?」櫻桃殘酷指出事實。


    「你說的也對。」於夜弦嘴上認可,眼睛卻還盯著那兩個勢力明顯不均等的火柴人,「可哪有那麽多有意義的事情,誰會在做每件事之前思考它的意義,要麽趨炎附勢,要麽身不由己。」


    櫻桃:「……呸。」背後用極其幼稚的手段黑人家宣恪他還有歪理了。


    畫個火柴人他是趨炎附勢了,還是身不由己了。


    「我其實有點好奇。」於夜弦躺在地上,看著窄窗外雲遮霧繞的金屬樹頂,「是誰拿走了間諜『翠雀』和『朝顏』的情報。」


    「不是圓圓你嗎?」櫻桃說話又急又快,像倒豆子。


    「不是圓圓我。」於夜弦搖頭,「那份情報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威脅,我沒必要。」


    櫻桃:「害!其實我一直搞不明白,你明明是牧南a區間諜,為什麽還要……」


    「你是想問我身為間諜,為什麽做事如此乖張?」於夜弦伸手去抓櫻桃,光從他的指縫間溢出,他卻什麽都沒感受到,他搖搖頭,繼續胡扯,「你要知道,越是囂張,越不會有人懷疑,於夜弦不過是總督身邊的一條狗,這誰都知道。」


    櫻桃問:「那宣恪呢?」


    於夜弦想了想,總結道:「總督他侄子,也就是少總督身邊的一條狗?」


    櫻桃:「……」


    「兩條狗對著吠,多有意思。」於夜弦說,「有的人可喜歡看了。」


    「其實吧,大部分時候都是你在吠。」櫻桃又說了句實話,「他比你忠心,你看不慣人家。」


    「算了。」於夜弦翻了個身,用軍帽擋住了籠頂汽燈的燈光,「睡了,就你話多。」


    「別啊,還早呢,圓圓講故事唄?」光團飄落在他的眼前。


    於夜弦翻了個身,慵懶道:「可以,聽什麽?」


    「那繼續講上次那個,你說的那個人魚的故事。」櫻桃的聲音憨得像個兩百斤的胖子,卻偏偏要聽童話故事,「小美人魚救了王子,愛上了他,後麵呢?」


    於夜弦困了,打了個哈欠,索性一步到位,直接講了故事的結局:「變成了陽光下的泡沫,消失了。」


    櫻桃:「……」


    嘛玩意兒,你們星球的童話都這麽虐的嗎。


    「弦哥不適合講故事,弦哥本身就有故事。」於夜弦翻了個身,就這麽睡著了,留下櫻桃猝不及防聽了個虐文結局,連身上的光都黯淡了不少,可於夜弦絲毫不覺自己給聽故事的餵了刀子,呼吸均勻,睡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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