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姨早上給他說過,他們這裏的年夜飯吃得早,五點之前就會全部吃完,然後該喝酒喝酒,該打麻將打麻將。


    與其在這裏坐著和楊少傾幹瞪眼,還不如上樓幫著楊阿姨做點事。


    江齊驍關上門走到走廊門口,看到楊少傾杵著拐杖朝他伸出了胳膊,他往後退了兩步,「你不是自己能上樓麽,自己上。」


    最近他都會故意讓楊少傾先上樓,為的就是不想和楊少傾有任何肢體接觸,這小子也沒點自知之明,不會看人眼色,這個時候了還朝他伸手。


    楊少傾眉毛又皺起來了,語氣很強硬,「你扶我一下能死啊!別說廢話,過來。」


    江齊驍搖了搖頭,堅定道:「自己走。」


    「操。」楊少傾不耐煩了,「你什麽毛病?」


    「自己走。」江齊驍絲毫沒有其他動作,似乎楊少傾不動他也不會動。


    楊少傾瞪了他一眼,氣鼓鼓的杵著拐杖上樓了。


    不行不行,江齊驍這股別扭勁讓他有點怒火中燒,得想辦法治治江齊驍。


    得治治,拽升天了,扶會兒都能難死他。


    楊家這頓年夜飯可謂是洋洋大觀,雞鴨魚肉樣樣都有,擺盤還好看,惹得江齊驍忍不住直對楊阿姨豎起大拇指,嚐過之後更是讚不絕口。


    「哪有你說的那麽好,我隻是會隨便做點,」楊阿姨黢黑的臉上掛著笑意,看了江齊驍一眼,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小江啊……過年,不回家看一眼?你爸爸媽媽不會很想你嗎?」


    江齊驍動作頓了一下。


    之前楊阿姨沒提過這個話題,隻是在他的暗示下年夜飯也默默地做了他的份。


    江齊驍知道如果在楊家過年一定會被問到這個問題,心裏早有準備的他絲毫不慌,微微笑了下,「今年就不回了,明年看看吧。」


    「噢,」楊阿姨扒了一口飯,猶豫的問道:「那你……是為什麽,來這邊的啊?」


    問得很委婉,江齊驍很感謝她沒直接問為什麽和家裏鬧翻什麽的。


    在別人家蹭了這麽久的飯,別人好奇你一個有手有腳學歷又高的外地人怎麽會來這種小地方也是正常,江齊驍想了想,決定說個模糊的答案,他放下筷子,看著楊家人,半真半假道:「我……大二的時候談了個對象。」


    楊家人沒說話,一家三口靜靜的看著他,尤其是楊少傾,頭頂瞬間變成了陰天。


    「他……家裏不滿意我,畢業之後大鬧了一場,沒能在一起。」江齊驍繼續說,「他爸媽為了阻止我和他交往,對我的家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想分手但他不同意,說我背棄了以前的誓言……他很執著,我不想再讓他的家人對我的家人做什麽,所以來了個小地方,想等時間久了再回去。」


    「我家裏的人……現在應該不想見到我。」江齊驍的尾音有些顫抖。


    楊阿姨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她有點後悔去關注別人的私生活了。


    不好的回憶就該不被提起。


    老楊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別說了,吃飯吧。」


    楊少傾冷冷的盯著江齊驍,目不轉睛。


    他的心情很不好,說不清是因為江齊驍這段經歷,還是因為江齊驍的態度,總之讓他很煩躁。


    難道這段時間江齊驍是因為這事兒對他不冷不熱的?


    江齊驍感受到楊少傾的目光,疑惑的和他對視了一眼。


    楊少傾轉開了眼睛,繼續吃飯。


    吃到最後,老楊讓他們舉杯,像過中秋那天一樣,先是說了一堆新年致辭,然後一飲而盡,他擦了擦嘴,「如果石赫那小子今晚在,就該和我一起小酌一杯了,快了,還有三個月我們家少傾就18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就18年了啊……」


    說到石赫,江齊驍想起了今天早上送給他的禮物,不知道他拆開看了沒有。


    石赫喜歡抽菸,江齊驍買了個三百塊的打火機送他,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飯後,楊阿姨給他們端了水果上來,偷偷湊到江齊驍耳邊語重心長的說:「過年畢竟是咱們國家的傳統節日,團圓節,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和家裏人聯繫一下的。」然後她像是為了掩飾什麽似的,又提高了分貝:「我們家吃晚飯沒有什麽助興節目,就是看春晚,賭錢人不夠,小江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帶著少傾出去走走吧。」


    江齊驍微微笑了笑,看向了楊少傾。


    大過年的,如果楊少傾想和他出去走走他當然不會拒絕。


    誰知楊少傾隻是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杵著拐杖就進了房間,還用力把門給帶上了。


    脾氣來得莫名其妙。


    江齊驍表示沒看懂。


    楊家老兩口表示也沒看懂。


    和老年人一起看春晚這種事江齊驍沒什麽興趣,在楊家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倒在床上刷了刷朋友圈,都是學生們發的年夜飯圖片,看了一會兒沒什麽繼續看手機的想法了,才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不知道爸媽在幹什麽,江子蕊應該是回國陪著他們的,畢竟今年他沒在家裏。


    已經半年沒聯繫了,也不知道他們身體好不好,氣消了點沒有。


    江齊驍枕著一隻手臂,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如果沒發生那些破事,他就應該待在家裏好吃好喝的和家人過年的,現在獨在異鄉孤零零的不說,還要撒謊騙人,避免秘密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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