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閑敏銳地嗅到一絲八卦的味道,問:「你為什麽有感而發?」


    白舟反問:「你覺得我現在為什麽和你待在一起?」


    「你難道不是在看你的學生嗎?」孟閑問。


    白舟反駁:「不單單是這樣。」


    孟閑明知故問:「那還有什麽?」


    白舟不說話,隻盯著籃球場。


    孟閑順著白舟的目光看去,籃球場上有許多學生在打籃球,而很明顯,白舟看得不是那些學生,而是籃球場後排木椅上的紀青川。


    紀青川整個人被樹蔭籠罩,膝蓋上放了本黃皮厚書,大概是教案,一支手拿著筆,卻並沒有寫,隻是做個支撐架把盯著教案的下巴撐住。


    孟閑看了眼身旁的人,又重新去看紀青川。


    這倆人發呆的時候都一模一樣。


    孟閑正要開口,紀青川抬起了頭。


    猝不及防來了個四目相對,不過與紀青川四目相對的不是他,而是白舟。


    孟閑瞥了白舟一眼,道:「自求多福。」


    白舟嘴角抽了抽。


    -


    沈行去了學校的經銷店。


    雲城一中向來財大氣粗,連個附屬的經銷店裏都安了空調,四角一邊一個,沈行走進準備推開玻璃門,手心卻被冰涼涼的觸感怔得立刻縮回了手。


    好在裏麵的人拉了一把,沈行剛要道謝,才看清那個的臉。


    宋遠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跟了幾個女生,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冰水,宋遠手上拿得最多。


    那幾個女生正七嘴八舌地和宋遠交流。


    沈行把已經滑到嘴邊的「謝謝」咽了下去。


    微微側身想與宋遠擦肩而過。


    宋遠看見沈行,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到底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沈行到了門了,心裏都是嫌惡,差點忘了自己要買什麽。


    他匆匆拿了瓶冰水,結完帳準備回教室,卻看見不遠處有個熟悉身影。


    那人個子很高,幾乎與貨架相齊,他在文具區盯著貨架看,好半天才伸出手去拿物品,但是一拿便沒有再改,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挑挑揀揀。


    沈行沒猶豫,走上前去。


    夏息一眼便認出了麵前的這個少年,少年麵上有一層薄汗,額頭上垂下一兩縷碎發,整個人卻並不顯得邋遢,倒是有番隨性的帥氣。


    不過讓夏息記住能牢牢記住沈行的原因,無關容貌,隻是因為這個人給他的感覺。


    他好像太過成熟,又不那麽成熟,如同一個不斷左右偏移的矛盾體。


    沈行一手拿著冰水,另一隻手仿佛很熟稔一樣,抬起來擺了擺。


    「是夏息麽?」沈行問。


    夏息回答:「是的。」


    「夏棲澤呢?你不陪陪他。」沈行問。


    夏息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慌亂,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說:「他在醫務室輸液,昨晚感冒了。」


    沈行不置可否,隻是說:「初夏確實容易得病,讓他注意身體。」


    夏息不知為何,總覺得沈行的話奇怪。


    沈行確實隻是說了句得體的寒暄話,像每個熱心同學一樣。


    但夏息總覺得,沈行話裏有話。


    夏息點點頭:「嗯。」


    沈行說:「我可以去看看他嗎?是在醫務室吧?」


    夏息啞了口。


    沈行走到夏息身邊,偏了偏頭見沒有人離他們很近,便說:「夏息,夏棲澤的病,和你有關係嗎?」


    夏息屏住呼吸,很奇怪,他明明做什麽事都向來大膽,他可以對著動他弟弟的人放狠話,甚至斷對方的手,但現在他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這壓迫感不是來源於沈行本身,而是沈行說的話。


    說的和夏棲澤有關的話。


    他好半天才說:「他的自閉症,應該是天生的。」


    沈行饒有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惡意地挑了挑眉,說:「他怎麽感冒的?你心裏有數嗎?」


    夏息頓了頓,反應過來後臉上泛起一陣不正常的薄紅,顯現在這張介於成年人與少年間的臉上,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夏息斂眸,遮住怒色,說:「你想多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剛才那句話,你以為是什麽?」沈行問。


    「沒什麽!」夏息被戲耍後,眼裏怒色便再也遮不住,隨意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


    沈行保持著仿佛在與人低語的姿勢,在原地站了大約半分鍾。


    半分鍾後,沈行轉過身,看見了身後的宋遠。


    這次宋遠身邊沒有人。


    宋遠:「你很擅長做這種事嗎?」


    沈行:「出去說。」


    小樹林。


    沈行:「哪種事,你是指當紅娘?」


    宋遠僵著臉:「不是。」


    沈行:「那是……」


    宋遠打斷:「讓人看清自己內心的方式有那麽多,你大可以好言相勸,為什麽偏偏要激怒他?」


    沈行破天荒地給他解釋:「因為好言相勸,大多數時候,是沒有用的。」


    沈行說得很慢,像是意有所指。


    宋遠沉默著,一時兩人間隻有樹葉的沙沙聲和不遠處路過學生的交流聲。


    沈行僅有的耐心盡了,嘴角流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便轉身要走。


    宋遠忽然開口:「如果我說,財產轉移合同是偽造的,根本沒有人想利用你,欺騙你的感情,去換取你母親留給你的錢財,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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