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落鳳走了,也沒有撂什麽狠話,跑的很幹脆。


    若說是輸贏,兩人不相上下,各有損傷,如果不考慮畫眉落鳳最後那招有什麽代價,可能還是畫眉落鳳略勝半籌。


    陸長的身軀恢複起來有些費勁,食氣也有個恢複的過程,而血肉生長時的痛苦也不必多說。


    等外在恢複的差不多有了個人樣,陸長便往城裏走去。


    路過城門處,和之前不同,沒人膽敢阻攔,而在邊上,有名衛兵雙手上捧著十一兩銀子,恭恭敬敬的鞠躬九十度,將銀子捧過頭頂。


    陸長將小小的一兩銀子拿了,他說:“嗯。”


    衛兵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他知道他死定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喜歡複雜,陸長不收回銀子,那是要公私分明,便是要人秉公處理,盛元皇朝貪汙受賄成了風氣,但不代表不違法。


    隻不過,這一次陸長沒想那麽多。


    衛兵用力的磕了三個頭,恨不得將腦袋磕碎。


    陸長剛走出兩步,才回過神來,轉頭道:“明天再送十兩給我。”


    衛兵感激涕零磕頭如搗蒜,口中喊著:“謝陸爺開恩!”


    好了,一句話讓他死,一句話又讓他活了。


    不怕被利用,就怕真沒用,連利用價值都沒了,也就真的死了,成年人的世界太過複雜,陸長並不喜歡,可偏偏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回到家裏,院子裏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完畢,隻有被椅子穿在牆上的婦人還在那,隻不過流血過多,這會兒也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沒多少活頭。


    溫芳抱著妹妹坐在椅子上,另一隻手攥著陸長的包袱,低著頭沒有去看牆上的婦人,妹妹溫馨還沒醒,溫芳也是雙眼無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門外陸長刻意放大的腳步聲,溫芳才眸光一動,恢複了點神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門外。


    當看到陸長的身影時,溫芳眼底閃過一絲遲疑,眼前這人豐神如玉,如謫仙臨世,並不像是陸大哥,可五官模樣又有幾分相似。


    溫芳抱緊了妹妹和包袱,警惕的喊了聲:“陸大哥?”


    “怎麽了?”陸長笑了笑。


    聽到是熟悉的聲音,溫芳的臉上洋溢出了光彩,她猛的起身想要奔赴過去,卻起的太急,隻覺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


    自然不可能讓她真的栽倒,陸長閃身將她扶起,又放回了椅子上。


    溫芳緩了一會兒才好了過來,隻是稍微有些虛弱,將手裏的包袱往陸長的手裏放,“陸大哥,這是你的東西,你快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沒了。”


    接過包袱,陸長很認真的翻了一下,才笑道:“放心吧,東西都在。”


    包袱裏本來就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那些人找他的包袱,不過是為了看他的來路,也看看有什麽不凡之物,當然也可能是在找那把能殺武者的步槍。


    但沒想到,兩個丫頭為了他這個不值錢的包袱,能做到這種程度,向來溫馴如小動物的溫芳,竟然會拿刀砍人。


    陸長看了看,兩個小姑娘的傷勢都恢複的差不多了,沒留下疤痕或者後遺症,如此他也放心了許多。


    可溫芳看著陸長的臉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隻能小心的問:“陸大哥,你的樣子…”


    陸長溫聲細語,笑道:“之前生病了,現在病好了。”


    “那太好了!”溫芳喜笑顏開,她根本沒有去考慮真假,由衷的覺得開心。


    陸長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但對你來說可能不太好,我現在要你做一件事,去殺了她!”


    毫不拖泥帶水,直接下達了命令,陸長指著被釘在牆上的婦人,將一把匕首放到了溫芳的麵前。


    溫芳笑容一止,可並沒有慌亂,她看著桌上的匕首,稍稍猶豫後,便將妹妹放下,交給了陸長,自己拿起了匕首,走向婦人。


    婦人已是彌留之際,卻還能意識模糊的呢喃。


    “別…別殺我…別…小芳…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


    溫芳站在那,握刀的手有些顫抖,她深深的呼吸,在做著動手前的準備。


    陸長抬手,沾了兩滴水甩到婦人胸前,說:“刺這個位置,要用力,不要猶豫,你的猶豫會帶給她更多的痛苦。”


    不需要陸長去解釋什麽,在這一刻溫芳了解了陸長想要說的話。


    她帶著妹妹生活,隻知道要保護妹妹,卻沒考慮過要怎麽保護,到今天才算明白,要用刀來保護,人心不值得信任,賭他們善良,不如賭他們全都惡毒,隻是惡毒的層次不同。


    溫芳舉起了匕首,狠狠刺下,沒有任何偏移,對準的就是陸長給出的位置,她是天生該走武道的人。


    但匕首停在了陸長的氣勁上,被陸長攔了下來。


    陸長順手拿過溫芳的匕首,甩進了婦人的心髒。


    “下手要快,心要狠,道理你明白了就行,但第一次殺人,不能殺一個完全動不了的人,你要殺一個會掙紮的,會大聲求饒大聲嚷嚷的人。”


    “這個人在死之前,可能會罵你,會痛哭流涕,會求饒,他會把一輩子沒說過的好話都說給你,還要會逃跑,會拚命的掙紮求活。”


    陸長拔出了匕首,在已經斷氣的婦人臉上擦去了血跡,將那把匕首重新交給了溫芳,柔聲道:“我要教給你的,絕不是區區的心狠。”


    心狠很簡單,閉上眼睛拿起刀一用力就行,可是要學會該心狠的時候心狠,就很難。


    陸長走到院子裏,聲音不高不低,喊了聲:“來收拾。”


    院子外,立刻走進幾人,頭也不抬,恭恭敬敬的以半鞠躬的姿態,先朝著陸長跪下磕了頭,接著起身開始清理屋內屋外的屍體和血跡。


    溫芳站在邊上,這幾人繞過了他,專心的清理,溫芳隻能呆呆的看著,她發現自己重新認識了陸長。


    溫馨迷迷糊糊的醒來,雙眼惺忪,有些不適,她仰著頭,嘟喃著:“陸哥哥,你回來了。”


    “是啊,囡囡再睡會兒吧。”陸長坐在院子裏的小木凳上,抱著溫馨,前後搖搖晃晃,口中輕聲唱著:“小小的一片雲呀~慢慢的走過來~”


    溫馨迷迷糊糊的,往陸長的懷裏鑽了鑽,尋了個舒服的角度,又繼續睡了過去。


    陸長閉著眼睛,感受著陽光落在身上,【界外視域】從高處落下,看著自己的臉。


    那是張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臉。


    但是在被啤酒瓶剮傷之後,他已經有三十八年沒見過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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