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軒看了眼手機屏幕,手機上顯示的確確實實是莫北城的名字,但是這與自己印象中的莫北城相去甚遠。


    莫北城應該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鋼琴王子。


    應該是那個對音樂瘋癲的少年。


    他的身邊應該有音樂,有玫瑰,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聽著哥哥半天沒有說話,莫北城問了句:「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我應該溫柔,應該麵對這些無能為力......」


    應該純潔,應該天真,應該在被奪去一切之後,等待著他無往而不勝的哥哥前來救他。


    可是他沒有。


    莫北城知道自己父親出軌這件事,是在很早很早之前。他有著別人都望塵莫及的聽力,也有著細緻入微的感情。他沒有和任何人說,他陪著父親悉心構造這個看似完美的家庭,陪著母親扮演著無憂無慮的王子,另一方麵,他開始有意的收集父親公司那些骯髒的不能看的秘密。其實莫北城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如果父親能夠扮演一輩子的好丈夫的話,那麽自己也會保守住父親的秘密。


    如果他不能的話,那就推他去深淵地獄。


    隻是,他沒有想過父親會這麽狠心,他沒有想過母親會愛他那麽深,以至於用死亡來證明自己的愛情。


    「我並不想責怪你,你做的很對......」莫南軒揉了揉太陽穴,他或許早該想到的,那麽依靠母親的弟弟,恨意被點燃之後,他滔天的怒火必定會引來血腥與死亡。


    「隻是你為什麽要把股份留給我?」莫南軒問道,「當年我負氣離家出走之後,你沒有恨過我嗎?」


    莫北城把菸頭摁在欄杆上掐滅,「有,但是沒有那麽深,我知道哥哥離家出走的原因......我知道的......」


    「嗯?」莫南軒疑惑。


    莫北城吸了一口氣,他緩緩開口,語氣又變回了平常的樣子:「莫紮特的家族,其實出了兩個音樂天才......」


    姐姐瑪麗亞·安娜·莫紮特與弟弟沃爾夫岡·阿馬多伊斯·莫紮特。


    電話另一端的莫南軒愣住了,手機緩緩的從他的手心滑落。


    「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歐虞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莫南軒,趕緊走上前去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莫北城則是看著陽台外飄動的雲。


    莫紮特的姐姐,其實也是一個音樂天才。


    但是莫紮特的家族沒有足夠的資金與能力,他們隻能培養一個天才,那個時候身為女性的姐姐自然就作為了犧牲品......


    被拋棄,被當作禮物,被當作工具。


    音樂需要錢,玩音樂的人需要錢來供養,培養一個音樂天才所需要的資金更是超乎想像,所以莫紮特家族選擇犧牲姐姐培養弟弟,而他們家則是需要一個光芒璀璨的繼承者,長子需要承擔家族興旺的責任,而次子則需要為這個家族博得藝術的美名。


    很殘忍,很自私......


    莫北城以為哥哥聽到了父親這樣的要求,會離開家繼續自己的音樂事業,但是哥哥沒有。


    多年之後再次見到哥哥,莫南軒還是選擇了商業,而並非他所熱愛的音樂。


    莫北城捂著頭,或許是因為天生聽力敏感的原因,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朝著自己襲來。


    他在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音樂天賦的時候其實並不覺得有多痛苦,上帝不會偏愛任何有罪之人,他犯下了那麽多罪行,被剝奪了天賦自然是罪有應得,連將m帳號交出去的時候,他都覺得那是來自神明的懲罰。


    他縱容了父親的出軌,他身為兒子卻記錄了父親的罪狀,他欺騙了母親,他剝奪了哥哥的夢想,他親手毀了父親的事業......


    但是他不後悔,哪怕神明從他這裏奪走再多的東西他也不後悔。


    在他的身後,溫明遠放下了手機,輕輕推開了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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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莫南軒從錢包裏翻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母親在世時最喜歡的就是拉著全家人一起照相,自己總是站的七扭八歪的,而弟弟則是端端正正的站在媽媽的身邊,照片上弟弟的頭像被曾經憤怒的自己撕掉然後又貼上,留下了一圈白色的紋路,看起來和整個照片格格不入。


    當年自己離開家的時候就帶了這一張照片離開,還賭氣的把弟弟的頭像給扯了下來,之後又後悔,滿大街的找膠水給粘上了,隻是這白色的紋路是補不回去了。


    曾經,自己是嫉妒莫北城的。


    沒辦法,擁有這樣一個弟弟,沒人能夠忍住自己的嫉妒心。他不僅有著過人的音樂才華,聽話安靜,小時候從來沒見他哭鬧過,給一本書就能坐在沙發上看一下午,上了學之後成績優異,從來沒有因為練習鋼琴而影響學習,唯一讓父母比較擔心的就是,莫北城太不像普通的小孩了。


    就算是被自己故意整蠱,就算是被別人欺負冤枉,他都從來不會抱怨,他天生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忍讓他人,就好像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惹他生氣一樣。就好像他天生活著就隻是為了音樂一樣。


    後來父親和自己商量,家裏必須要有一個兒子繼承家業,而自己的音樂天賦比不上弟弟,那不如從現在開始放棄音樂,好好學著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商人,那天莫南軒和父親吵了一架,當晚他就收拾東西離開了家。他討厭父母的偏心,為什麽願意成就弟弟的夢想而犧牲自己,他更痛恨為什麽自己要有一個比自己還要優秀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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