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堂而皇之的憑藉這句話將莫北城送進了療養院,並且叮囑護士一定要讓他按時吃藥,而自己則專心去準備離婚協議,與這個瘋女人斷絕一切關係。


    可是他沒有想到,在聽到「離婚」這兩個字後,莫雅嵐連想都沒有想,就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短暫而輝煌的生命。


    也就是因為這場自殺事件,原本被圈禁在療養院的莫北城被放了出來,和父親一起接受警方的調查,最終警方確認這就是一起自殺事件,將父子二人都放出了警察局。在離開警察局的路上,莫敬之提出要秘密下葬莫雅嵐,他不會通知任何人來參加,甚至包括莫南軒,他並不想讓這件事對自己的名譽產生任何的影響,如果莫北城不答應的話,那麽他就拒絕莫北城參加葬禮。


    莫北城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答應了男人的要求。他必須為母親下葬,送這個可憐的女人最後一程。


    也就是在葬禮結束之後,莫北城發現,曾經自己的音樂天賦,耳邊無時無刻不在耳邊響起的音樂,統統都隨著母親一起埋葬在了墳墓之中。他不知道是不是藥物造成的損傷,他也沒有去確認,隻是覺得這一切都是上天的懲罰,懲罰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母親,懲罰他太過傲慢,懲罰他沒有按照約定的那樣,永遠陪在母親身邊。


    莫北城的故事講完了,莫南軒的眼眶酸到疼痛。


    「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莫南軒問道。


    莫北城平靜的敘述著:「母親那時候已經無藥可救,告訴你又怎麽樣?和我一起住在母親的監牢裏麵嗎?還是讓什麽都沒有的你過來和父親硬碰硬?哥,更何況那個時候......那時候我根本聯繫不上你......」


    在那之前,莫南軒和莫敬之吵了一架,之後出走外國,與家裏斷絕了一切聯繫。


    「對不起......我沒想過會變成這樣......那時候我隻是賭氣,想自己混出個樣子讓莫敬之看看。」莫南軒錘了一下茶幾,「我真的沒想過會變成這樣!我以為......」


    「哥,你沒有錯,你不知道最後事情會演變成那樣......」莫北城抱著茶杯,淺淺地嚐了一口,「我求了外公,求了好多人,他們都不願意見我,也不願意幫我聯繫你......」


    莫南軒沉默著。


    「其實後來我也就不想去找你了,我害怕......你會覺得母親是怪物......」莫北城抱著自己的頭,「她不是怪物,她真的很好,隻要聽她的話就行了,她隻是想要人陪著她......我找了好多醫生,去了好多家醫院,但是他們都告訴我沒救了......怎麽會沒救......她明明很正常......我和她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已經好了很多,如果......如果......我能夠陪在她身邊的話......如果......那個男人沒有提到離婚的話......」


    他看到太多人對母親拋來的嫌棄的眼神,他不想再讓母親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嫌棄,他以為能夠理解母親的隻有自己一個人。


    莫南軒看著哭泣的弟弟,伸手撫摸著他的頭。比起遠在異國他鄉的自己,見證了這一切的莫北城,背負著對母親的愧疚以及對父親的仇恨,他小心翼翼的做了以為是最好的選擇,沒想到卻導致了那樣的結果。


    「不是你的錯......錯的是我們的父親。」莫南軒仰頭看著天花板,「是他拋妻棄子,是他害死了母親......」


    「哥!」莫北城抓住了莫南軒的手,他害怕哥哥會因為恨意而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既然你已經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我知道該怎麽處理。」莫南軒站起身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酒店了,歐虞還在等我。」


    莫北城想送送他,但是卻被莫南軒攔住。


    公寓的大門被關上後,莫北城無力的蹲在地上。告訴哥哥事情的真相,無異於將自己已經結好的傷疤再次扯開。


    自母親死後的每一天,他無時無刻不在痛苦,不在後悔。他總是在假設如果自己這麽做會不會改變結局,如果自己當時那麽選擇會不會好一點。這樣的假設與猜測幾乎將他的精力全部掏空,導致了他長期的失眠與抑鬱,他抗拒鋼琴,抗拒音樂,甚至抗拒活著。


    「莫北城......」溫明遠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然後走到莫北城的身邊,他伸手圈住了莫北城,給他自己所有的溫暖。


    「你聽到了?」莫北城問。


    溫明遠點頭,他聽到了,莫北城的過去,那黑暗的,讓人透不過氣的過去。


    「不是你的錯。」溫明遠強調著。


    他知道或許莫北城真的需要一個人告訴他,他沒有錯。


    莫北城沒有回答,他隻是沉默的看著地麵,放空自己。


    而溫明遠就坐在他的身後陪著他。


    歐虞很少見到莫南軒抽菸,但是今晚,自從莫南軒從莫北城的家裏回來之後,他就已經連續抽了四五根煙了。


    歐虞猜測或許莫南軒已經知道了自家變故的真相,所以他才會變成這樣。


    歐虞留意到莫南軒的眼角甚至泛著淺淺的紅色,似乎是哭過的痕跡,歐虞有些疑惑,但還是選擇尊重莫南軒的個人隱私,他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看法,隻是告訴了莫南軒,自己已經安排好了明天的工作和日程。


    「作為朋友,我覺得我還是得陪你坐一會兒。」歐虞拉了張凳子坐了下去,「雖然作為下屬,我巴不得現在就回去睡覺。」


    莫南軒沒有說話,隻是盯著落地窗外繁華的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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