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越發的奉勸自己要想好好活下去,就要越發的小心謹慎,謹言慎行,決不能有一絲錯處把柄被別人抓了去,低調行事,保命要緊.


    畢竟,對於自己這顆腦袋她還是很看重的.然後便是注重保養,細心調理,昔日裏清澀纖弱的蘇曉禾今日也終於有了那麽一點女子的嬌媚之色了.


    差不多的算,今日的蘇曉禾已經十五歲了,而她喬禾也該滿二十四了.


    時間行進的越發疾速了.


    喬禾,好吧,蘇曉禾長長的嘆了口氣,拿起了手邊的針線.


    環境的確是會造就人的,她不禁又再一次的感慨了一回,昔日拿手術刀的手今日竟然能這麽熟練的做起針線了,對她而言,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蹟.


    "曉禾姐."曉禾回過頭去,見是師太的小弟子清止,便親切的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石椅,


    "坐啊."


    "不坐了。"清止走過來拉起曉禾的手"師太叫你呢!"


    "師太叫我?"曉禾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是啊!快去吧!來了很多人呢."


    一絲不安突然滑過曉禾的心頭,她站起身來,放下針線,整理一下衣衫,邊走邊問,


    "很多人?都是誰啊?"


    小尼姑搖了搖頭,"都不認識,今兒個一大早突然來的,我當時在後院煮茶,沒瞧見是誰."


    一陣風突然颳起,吹的廊上的青色幔簾紛揚飄動.


    ~~~~~~~~~~~~~


    [正文:第九章:離山]


    深褐色的檀木門上有著一紋一紋厚實的紋理,曉禾的手放在上麵細細的摩挲著,指尖處微微有汗水滲了出來.空氣裏沒有一絲風,到處都是一片暖洋洋的慵懶,唯獨曉禾的手,涼的像是剛從冰窖裏爬出來一樣。然而指尖的汗水卻還是址不住的一點一點留在門框上.上好的蘭糙香氣從門邊的角窗中飄出來,刺的曉禾的鼻子癢癢的,真想一個噴嚏打出來,然後不分場合的轉身就走,可是心裏卻像是有一塊千鈞巨石狠狠的壓住.把她的力氣,勇氣,銳氣,連同被這變態時光折磨的本已不剩多少的脾氣都一同壓了下去.想的念的都隻能在腦子裏跑一個圈,然後就通通吞進肚子裏,連一點氣味都不敢從鼻孔裏溢出來,隻能在心裏冷冷的哼上一聲,曉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把那些不甘不願的東西吐出來,卻發現胸前的沉重越發的加重了幾分.


    小尼姑在旁邊瞪圓了眼睛奇怪的打量著她,然後伸出手來小心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曉禾姐."


    曉禾猛的打了一個冷顫,夏日裏毒辣辣的日頭對她而言似乎沒有半點作用.她有些愣愣的看著清止的那雙素白的小手,腦袋裏卻突然閃過了電影電視裏日本人槍口上插的那柄雪亮亮的刺刀,耳邊也不自覺的響起了他們招牌的那句"八噶".相信當年日本人在南京殺人時的聲音絕對沒有清止這麽溫柔吧.算來自己也算是回到來從前,要不要努把力在史書上向唐宋元明清的祖宗們示下警,跟他們言語一聲,那島上的小子們壓根就沒按好心,良心大大的壞了,需要早早的提高警惕,以免將來堂堂古國任他們糟蹋,也算自己回來一趟做了點貢獻了。


    "曉禾姐."小尼姑把頭探到曉禾的對麵,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臉的莫名其妙.


    "快進去吧,師太等著呢."


    "呼..."曉禾長長的吐了口氣,手上微微用力,輕輕的敲在門菲上.


    "師太,是曉禾."


    四周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連樹上的蠶都識相的把聲音降了下去.遠處有風輕輕的扶過,幾片早已零落的黃花在地上打了個滾,一下子跌落在花圃的淤泥裏,微微的掙紮了兩下,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曉禾額角的髮絲有些淩亂,她伸手去整理了一下,卻發現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汗水打濕了,許久,靜慧師太清越的聲音傳了出來.


    "進來吧!"


    清止忙上前來開門,咯吱一聲,門緩緩的開了,芝蘭的香氣一下子撲麵而來,濃鬱的焚香繚繞中更夾雜著許許多多道雪般的目光.


    "曉禾給師太請安."


    喬禾對著西首一名年邁卻仍顯清鍵的女尼拜了一禮,隨即變緩緩的站起身來,手腳都似乎有些一絲不靈便的僵硬,周身的力氣仿佛漸漸的散了出去.腦袋好像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錘,迷糊的紛亂.曉禾心裏知道,這兩年來安穩平靜的生活就在剛剛清止對門這輕輕的一推中轟然倒塌了.


    前程,大霧瀰漫,再也無法看清了.


    "不用多理."


    靜慧師太微微頷了下首,周圍的聲音也隨之嘈雜了起來,充溢著一絲和禪房絕不相符的紛亂,方才凝固的空氣似乎此刻又流動了起來,並且圍繞著曉禾漸漸旋轉成一個小小的旋渦,空氣中的沉悶感越發的嚴重.曉禾直直的站著,將背脊挺的筆直,隻感覺那些如刀如雪的眼光仍舊狠狠的在她的背上剜著,似乎個個都想找出些什麽,不見血肉誓不罷休.


    "恩哼."


    一聲輕微的咳嗽從身後傳了出來,卻神奇的一下子蓋過了屋子裏所有的聲音,曉禾在猛然間變的鴉雀無聲的禪房裏感覺到背脊一陣冰涼,她緩緩的做了兩次吐納,像一個練太極的師傅,然後轉過身去,對著東首檀木雕花椅上麵容姣好,風韻尤存的貴婦笑顏如花的拜了下去.


    "舊仆蘇曉禾給萬夫人請安."


    ~~~~~~~~~~~~~~~


    [正文:第十章:蒼茫]


    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顛簸簸的行走,遠山如黛,風景如畫,隻一個轉折就再也看不念慈庵青色的屋頂,連同幾日前喬禾和清止,清韻兩個小尼姑插在房簷上的風車,一塊消失不見了.


    曉禾柔柔的嘆了口氣,放下窗子上的簾子,閉上眼睛靠在馬車後座的靠背上,伸出手來在太陽穴處揉了揉.


    終於明白了古代人為什麽老愛在一個地方貓著,不愛旅遊不愛出行,就算到處走走也愛用兩個腳丫子當交通工具,換了是她也情願成天在一個屋裏待著,也不坐在這馬車裏上下顛簸的四處溜達.虧的自己當初在現代還成天暈車暈船暈飛機的,到了今天才真正體會到了機械世界的好處.坐在這種木頭輪子支撐的毫無減震裝置的馬車上,曉禾隻感覺天地倒懸,五髒內轉,若不是怕太過於驚世駭俗,她還真想跳下車去和拉車的馬兒比比腳力.好歹自己當年大一的時候也曾一腔熱血滿腹豪情的參加過全市馬拉鬆環城比賽,現在雖說是換了個身體,但是意誌力和精氣神還是有的.這點子山路,就全當作是踏青了.


    "妹妹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神."


    身旁的女子突然柔柔的開口,曉禾坐在那裏,冷不防的感覺全身都打了一個寒戰,忙不迭的低眉垂首,嘴角含笑,氣吐如蘭.


    "哪裏還顧的上想些什麽,這車顛成這樣,我的腦袋都快成了一團漿糊,暈的厲害."


    "妹妹頭暈嗎?怎麽不早說呢?"女子回過身去,打開身側一個木製的小箱子,從中拿出一個青色的瓷瓶,剛一打開瓶塞,一股幽香芝蘭的香氣就飄了出來.同靜慧師太平時燃的焚香不同,這種香氣聞起來隻讓人的頭腦瞬間為之一醒,同以前學習打盹時用的清涼油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是袁天罡袁先生特製的回春丸,對瞑目提神最是有效.夫人常常頭疼,公子孝順,便向袁先生討了些來,剛剛夫人怕你不慣坐馬車,便開恩賜了這幾丸.都怪我糊塗,一時竟給忘了,你快吃下去,袁先生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的藥也稱的上是仙丹了."


    曉禾接過那幾顆黑漆漆的藥丸,放在鼻子下一嗅,估計大概是蘭糙一類的糙藥,再有什麽其它的,可就聞不出來了.不禁有些變態的暗嘆其實當初仲妍還是比較有先見之明的,自己要是早聽她的去修中醫藥,就算不能成為袁天罡那樣傳奇的人物,最起碼也不用在這裏擔驚受怕,早就一走了之,出去自謀生路了。想到這裏也不禁對這傳說了一千多年的袁天罡有了幾分嚮往.


    將藥丸放在口中,方一入口,藥即融化,更有一種芝蘭的香味迴蕩在舌間,而那種噁心嘔吐之感也一下子消除了許多,曉禾心中一喜,這簡直比現代的暈車藥還要靈驗,看來這中國醫藥果然博大精深.


    "妹妹覺得怎麽樣?好些了嗎?"


    曉禾笑著點了點頭,"春蘭姐姐說的是,這可不就是仙丹了嗎?"


    春蘭見她高興,也跟著笑了起來.她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這幾年天下大亂她家鄉又遭了災荒,逃荒到太原,父母雙亡,兄長病故,她一個小女子孤苦伶仃,著實受了不少苦.幸虧被萬夫人收留,才算是撿了一條命.故而眉宇間總有一份與年齡不甚相符的成熟與滄桑,看起來倒像比曉禾大了許多.


    她是萬夫人到了太原之後方才入府的.因為比旁人成熟穩重又會看眉眼高低漸漸的被萬夫人所器重.然而雖已入府將近兩年,可是兩年前由河東前往太原的那場動亂還是沒有趕上,事後李府中又禁講此事,所以她也隻是聽別人零星的講了一點,卻又玄之又玄,對曉禾自然而然產生了幾分敬畏和警惕之心,,今日見曉禾靜是個比自己年齡還小的女孩子,音容笑貌,觀之可親,那份警惕之心自然的退去,想起上車前萬夫人的交代,便挪過去,親切的拉著曉禾的手,


    "妹妹入府前是哪裏人?我聽著妹妹的口音,倒不像是太原人,跟河東也相差甚遠呢."


    曉禾微微一愣,這些事情這兩年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也從沒有人對她講過,自己也隻是想著以後多聽事少說話,慢慢的也就知道了,可是春蘭是萬夫人的貼身丫鬟,她可不敢天真的認為她隻是想陪著自己說話解悶,現在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胡編亂造更是不行,相信這幫人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把她的祖宗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了。可是卻沒有人知道此蘇曉禾非彼蘇曉禾,要在這種尚未進入話題的話題中露出馬腳.


    "喏."曉禾伸手撥開額上的頭髮,將頭湊了過去.


    "你這是幹什麽?"春蘭一愣.


    "看哪,看這裏."


    春蘭愣愣的把身子探了過去,伸手碰了碰曉禾的額角,一道一寸多長的疤痕斜斜的橫在左眉的末梢直至鬢髮,觸目驚心.


    曉禾把頭髮放下,疤痕被劉海遮住,一下子便什麽也看不到了.


    "兩年前,我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就留下了這道疤,從那以後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一想起來頭就特別的疼,也懶的去想了。"


    春蘭呆呆的坐在那裏,原本在心中默想了很多遍的話一下子就全沒了吐出口的餘地,隻是呆楞愣的坐著,失去了語言.


    曉禾在心底暗暗的鬆了口氣,還好以前小說看的多啊!這個法子雖然過於大膽冒險,但卻也不失為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念慈庵還好,畢竟無論是對蘇曉禾還是她喬禾本人,對於念慈庵的眾人來說,都是陌生的。隻要她自己多注意,常小心,就不會被別人發現.可是她現在是要回太原李家主府了,蘇曉禾以前也許一文不名,現在說不準就是個眾人皆知的局麵,若是在這方麵被人發現了然後拿去蒸了煮了,那可就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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